当下将蒋敬一拉,黄文炳便跳出来,热心地道:“公子,阚先生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你就从了他吧!”
蒋敬丢开算盘,抢着道:“我来替四泉哥哥磨墨!”
西门庆心下破口大骂:“别人的小弟,都是抢着给老大打掩护;偏这两个混帐王八蛋,却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可怜我前世不修,今世才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
蒋敬不愧是财务出身,那手脚够快,眨眼间,笔墨纸砚就安顿好了,看着周围四双殷切的眼睛,西门庆为之气馁——现在不管是崖是井,都得闭着眼睛往下跳!
提起笔来,西门庆先悲哀了三分——“娘的!老子的转世天星之名,从今天开始只怕要打折扣了!”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西门庆皱着眉头一想,突然急中生智!
于是西门庆诚恳地对阚悦石宝说道:“江南虽然教化普及,村村有私塾,户户诵诗书,但自从昏君登基以来,把钟灵毓秀之气也几乎剥削尽了,人民连饭都吃不饱,吃得饱的也担心明天会去要饭——人心如此朝不保夕,还顾得上去学习那所谓的礼义廉耻吗?”
听着西门庆的话,不但是阚悦和石宝,连黄文炳和蒋敬都叹气。
西门庆又道:“因此我想,勇于参加起义的,读书人少,普通人多。这篇檄文若写得深了,大家听不懂,岂不白扯?所以不如写得直白些,让大家都听懂,能记诵,那这篇檄文才算是起到了真正的作用!”
众人听了都道:“正是这话!果然是转世天星,见识高人一等!”
西门庆听了暗喜,心道:“好!一会儿我就算是写个半文半白的四不像出来,你们也怨不得我!”
当下提起笔来,凝神静虑,千秋往事在心头滚滚而来,又滔滔而去,一时淘尽了多少帝王将相,英雄豪杰。
想到怆然处,西门庆一声浩叹,笔走龙蛇,字起云烟——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更非几家几姓之天下!为政者,实一人奉天下,几人奉天下,而非天下奉一人,天下奉几人!凡一人高座、结党弄权鱼肉人民者,皆独夫民贼,渎天之职,当为天下万人所斥退!
然权毒入骨,岂肯禅退?独夫少耻,民贼多皮,剥之不尽,而其剥削人民,亦剥之不尽——民有钱,他贪;民有女,他奸;民有田,他括;民有产,他占——毒手狼心,无所不用其极,海到无边天作岸,贪为绝顶腐为峰!当是时,黎民百姓又当如何?又能如何?
如此国进民退,终有退后一步,再无死所之时!民心思安居乐业,然此时居不得安,业不能乐,徒留性命飘泊无依,生做他乡之丐,死为异域之魂,此情何堪?此意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