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上面笑道:“太尉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坐了说话。”
高俅听笑声温和,胆子略大了些儿,这才敢慢慢抬起头来,象眼睫毛前面有针尖子等着那样,谨小慎微地向上瞄了一眼。虽然早有准备,这一眼之下还是把高俅吓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云霄,厅中大马金刀坐着的,不是梦中所见的西门庆又是哪个?
眼看高俅软瘫在那里,是个爬不起来的样子,厅中众人都冷笑。西门庆吩咐道:“将太尉大人搀起来说话。”
又是两个小喽啰过来,把高俅拎了搁在张椅子上。
耳鸣心跳中,却听西门庆道:“今日冒昧打扰太尉大人静养,请大人前来,实为有一事相求。”
高俅本能地化惶恐为力量,“噌”的一下直跳了起来拜倒在地:“大人说哪里话?有事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西门庆命人扶起高俅,笑道:“我辈只是一帮啸聚山林的贼寇,太尉大人却是朝廷的最高武官,如何颠倒了上下,却管我这里叫起大人来?”
高俅用诚恳真挚的眼神瞻仰着西门庆,声音中更是夺尽了春天的温暖:“甚么太尉?却再休提!只恨小人是非不明,听信了奸人的挑唆,一时晕了头,竟然前来与梁山为难。直到到了梁山脚下一打听,这才领悟到了宝山‘替天行道’四字的真义,小人如黑夜中看到了北斗星,人生的道路豁然开朗,只恨身边耳目羁绊众多,否则早已弃暗投明,拜上梁山多时了——今日却是机缘巧合,让小人能当面晋见众位梁山的大人,幸何如之,幸何如之啊!”
“哦”了一声,西门庆淡淡地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太尉大人这般心慕我们梁山,现下我这儿有一桩事,非太尉大人出面不可,却不知……?”
高俅马上把胸脯拍得山响,都快拍出肺炎来了:“长者命,不敢辞!大人有话尽管吩咐,小人是必须要献犬马之劳的!”
西门庆道:“犬马之劳?这个如何当得起?太尉大人可知,梁山脚下三才天地阵虽破,但还有老将王焕引一枝残兵结坚阵顽抗,不竖降旗?”
高俅咬牙切齿道:“叵耐王焕老儿,不识进退,抗拒天兵,简直是罪该万死——小人恳请大人,一定要将王焕老儿绳之以法,此辈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啊!”
西门庆便悠然顺水推舟:“所以我才说,要平王焕,非太尉大人出马不可啊!”
高俅一听矮了半截儿:“……大人容禀,小人虽然做的是太尉武官,但这官却是假的,小人实没有半分武艺,只怕不是王焕老儿的对手啊!若是贸然出马,万一有失,小人肝脑涂地不打紧,就只怕会减了梁山威风,灭却水泊锐气!”
西门庆听了大笑道:“太尉大人多虑了。吾岂是那等有眼无珠、识人不明之辈?太尉大人出马,哪里需要甚么武艺?只消捧了天子剑、元帅印、御笔丹书的圣旨,想要那王焕解甲归心,只不过一喝之力耳!”
高俅听了,转忧为喜,奉承道:“大人是天上的星宿转世,至圣至明,哪个敢说大人有眼无珠、识人不明,小人第一个容不得他!既然大人如此吩咐了,小人是扬鞭即走,这便给大人临阵招降王焕老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