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斩钉截铁地道:“宋江那人,天性凉薄,骗我妹子随了她,这些天却一眼也不来看她,任她自生自灭,此岂是有情人当为?我却是信不过他,若要再与此辈同行,又不知生出甚么事来,那时悔之晚矣!若戴宗哥哥可怜我们母子,就放我们去随便哪条大路,我们自挣扎吧!若硬要去见那宋江,有死而已!”
戴宗见崔氏义烈,心下好生作难,便婉言劝道:“弟妹言重了,宋公明不见得是这等人!”跟着就把宋江顾念儿子不肯逃难的话说了一回。
崔氏还是摇头:“他这般作态,为的也只是他宋家的香火罢了,从头到尾,也不见他提起我妹子一字!戴宗哥哥追随这等人,日久终吃他骗了。”
戴宗眼见事急,便决断道:“弟妹不想去,也由得你,但宋公明的儿子,我总得抱回去!”
崔氏想到宋江虎毒不食子的话,犹豫一下,便点头道:“也罢!总不能让小孩儿成了无父之人——但是,戴宗哥哥送去小孩儿之后,还得回头接我妹子于我!”
戴宗道:“这个何劳你说?既如此,我先带小孩儿去了!”
于是,崔氏带自家两个孩儿在树下专等,戴宗抱了宋江儿子自去了。
宋江正在延颈鹤望,见戴宗抱了儿子从黑暗里闪了出来时,真是喜出望外,接过孩子,亲了又亲,没口子的向戴宗道谢。和儿子亲热了几下后,宋江又回复了精神,催促道:“弟兄们快走吧!”
戴宗忍不住道:“公明哥哥且慢!难道就让小孩儿成了无母之人?”
宋江回头握了戴宗的手,深情地说道:“兄弟,你现在回去,若是秦明已经上了山,你在他眼皮底下抢人,岂不危险?俗话说——妻子如衣服,兄弟若手足,衣服破,犹可补,手足断,安能续?兄弟莫要再往火坑里跳,你能舍命救出我儿子,做哥哥的已经是感激不尽!若奢望再多时,上天也容不得我了!”
吴用听了心中冷笑:“方才还说做不得刘备,现在就又拿刘备的名言来收买人心了!”
戴宗心里却是冰凉,暗道:“弟妹说得不错,宋江此人确是凉薄,你纵然不念自己妻子,也当往花荣兄弟身上想一想!”
当下躬身一揖道:“公明哥哥,理虽当如此,但花荣兄弟妻儿,怎能不救?无论如何,小弟还得回去一趟!”
宋江听了这话,瞠目结舌,却不能说兄弟的妻子就是二手衣服,更不用去救这样的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戴宗又消失在黎明的曙光之中。
戴宗急如风火,再上清风山,攻山人马再差几十步就将登顶了!戴宗再呼侥幸,急忙冲进先前的屋子一看,不由得叫一声苦——却见榻上被褥凌乱,却哪里还有花美眉的影子?
这一下戴宗可急了,晃亮了火褶子四下里寻找,也没甚么鸡鸣狗盗的蛛丝马迹,出得屋来再要细搜时,却听山边数人大喝道:“那厮!站定了!说你呢!”
戴宗心中一惊:“不好!秦明上山了!”身为宋江曾经的死党,他没脸跟秦明照面儿,衣袖一拂,转身就走。却听背后“嗖嗖”作响,几枝利箭已经射来,戴宗双腿一加力,人比箭更快了三分,那几枝箭追在他背心后面一段距离,终于不甘地落回了地面,只看得那几个弓箭手目瞪口呆,心中大叫:“哎哟我的妈!梁山果然不是好惹的!随便出来个人,就如此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