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知机,就不由得想起赵捣鬼来。那家伙说是飞马来打前站报信,怎么这时连人带马都不见了?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是理当如此——自己和迎春绣春是梁中书李瓶儿眼下的心腹人,随在身边侍候也就罢了;赵捣鬼终究是个外客,他若留在这里,岂不是自讨没趣儿?报完信后避开,正是他的识势眼处。
“赵捣鬼那厮,也是个知机人呢!”一时间,梁伟锁心中竟然对赵捣鬼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梁伟锁不知道的是,正被他欣赏着的赵捣鬼根本就没来槐树坡报信,此人虽走在梁中书与梁伟锁前头,却在半路上一拉马,绕了个大圈子,由南转西,从西门里又回了大名府。
赵捣鬼在初遇梁伟锁的那家茶楼下了马,进去点了个泡茶,消磨了好一段时间,这才结算了茶钱牵了马,来到梁府门前道:“我有天大的急事,要见夫人。”
门上人识得他是刚才与老爷总管一同出府之人,倒也不敢怠慢,连通报的鞋钱也不敢要了,急忙进去向蔡氏禀报。搁了好一会儿,凤姐满脸不高兴地出来了,远远地就喝问赵捣鬼道:“旁人胆大,还是身包胆;你这厮胆大,竟是胆包身!竟然敢在这当儿打扰夫人的兴头,简直不知死活!若是你报上的事不中夫人意,今天非叫你吃足苦头不可!随我来吧!”
原来蔡氏等梁中书出门后,就迫不及待地引人去书房中抄查珍宝,书房里纵有几个暗格,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布置,哪里能挡得住蔡氏的魔爪?那个花梨木匣子自然是一搜就着。
蔡氏从小被蔡京宠着惯大,这一百颗珍珠和一对宝石虽然珍异,还不够她打赏丫头的使费。只不过现在正跟梁中书怄着气,若是夺了那忘恩负义杀材手上的珍宝,欣赏起来时,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存了这么个曲径通幽的报复心思,所以蔡氏欣赏着这一片并不怎么灿烂的珠光宝气,却也是如痴如醉。正当她知腥得味儿的时候,却听宅门上人来报——随老爷出门的客人有要事求见。
被人打搅了好心情,蔡氏当然不会有好脸色,老虎既然变了脸,狐狸当然也不会笑脸迎人,所以凤姐面见赵捣鬼的时候,才那般的疾言厉色。
到了蔡氏所在的花厅前,不等赵捣鬼跨进门楣,就被一众侍立的豪奴喝令着跪下。又等了半天,才听门里一个冷肃的声音喝问道:“那个杀千刀的派你这厮回来,又有甚么话说?”
赵捣鬼既然敢来,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虽然蔡氏语气不善,但他依然从容道:“请夫人先赦免了小人接下来话中的罪过,再摒退左右,小人才敢禀报。”
蔡氏听了冷笑:“本夫人开恩不曾整治你,你倒得寸进尺,先辖制起本夫人来了!来人呐!将这贼坯子另一条腿也打瘸了,叫他长长记心!”
左右雷霆般暴喝着答应一声,往上一闯,就要下手。赵捣鬼早叫起来:“小人要说的事,关系到夫人的荣辱,更关系到夫人的名誉,这才不得不如此。还请夫人体贴下情,恕了小人吧!”
蔡氏听赵捣鬼话头来得不尴尬,喝一声:“众人且慢动手!”然后沉吟了一番,向如花道:“如花,你怎么看?”
如花斩钉截铁地道:“夫人,此事必有蹊跷!”
蔡氏点着头,又问道:“那该如何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