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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高兴时,忽听帐篷外喧嚣大起,叫好喝彩声响彻行云。出去一看,只见吃饱了的流民们围起了一个大圈子起哄不绝,场面比庙会还热闹。

“何事喧哗?”西门庆问帐外警戒的讲武堂学兵。从不擅离职守的学兵们自然不知道,不过这难不倒他们,有人马上冲出去拉了一个围观者回来。

原来放粮放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个年轻后生。这厮却是个阔绰的,吃舍饭就吃舍饭吧,居然还拿出烤得喷香的野鸡崽子拌宴!周围的流民都是一年见不到丁点儿肉腥的主儿,如何见得这个?人人侧目时,就有那些不安分的民意代表上去挑衅,让那后生要么把野鸡宴倒到大锅里,要么把他扔出人堆外面去。

流民们典型的仇富心理,见不得别人过年,有人出了头,就跟着架秧子,叫嚣着:“吃得上烤野鸡的家伙,还来俺们碗里抢舍饭,要不要脸?!”那些挑衅的人得了大伙儿撑腰,气势顿涨,本来先是动口理论的,胆壮之下便挨挨靠靠,使起小动作来。

那后生身量单薄,长得又是出众的俊秀,身上风尘仆仆的更象个外乡人,看着就是根好欺负的菜,收拾起来,还不是手拿把掐?谁知道真过起招来的时候,却满不是那么回事!那后生一手端碗,一手托胳膊肘抓腋窝,连着颠翻了四个人,连滴汤水都没溅出来。

这一下可乐坏了旁边看热闹的梁山小喽啰。他们虽然被西门庆约束以军法,但不是人人都上过讲武堂,好勇斗狠的土匪习性,在这些家伙身上挥之不去。这后生扰乱粥棚秩序在先,又打人在后,说不得,必须由他们这些粥棚的管理者——简称粥管——出面文明执法。

说是文明,那得分跟谁比。如果这些原装土匪的粥管跟后世那一大撮衣冠整齐的城管比,也算是文明之师;但要以真正文明的标准来衡量,粥管们还属于任重道远。

粥管们虽然人多,但并没一拥而上,而是要和那后生单打独斗。先跳出一个五短身材的壮实家伙,满嘴扯旗放炮:“好个兔儿爷相公!跑到俺梁山地盘上来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以多欺少,不是好汉,让爷爷来摔你个脆的!”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大响,跟着就是哀鸿遍野。原来是那后生眉峰一立,闪电般出手,揪起这口出不逊的无礼之徒直摔到地上。脆脆的一个屁股墩之后,就只剩叫唤的份儿,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粥管们大怒,接二连三地涌了上来,和后生撕逻在一起。谁知道那后生吃舍饭拌野鸡崽子,打人时也是水萝卜下酒喀嘣脆!只是呼吸的工夫,六个粥管被这后生全数放倒,整整齐齐摔得气闷在那里动弹不得,懂行的才知道这叫做“六出梅花势”。

流民们一声哄,梁山众喽啰人人脸上无光。在梁山的地盘上,这要是让打人者走了,弟兄们以后还能混吗?于是一声喝,一群巡逻队将那后生围得密不透风,流民们又在巡逻队的外面布了个圈子,看得津津有味。

又有两个小头目上前挑战。一个拳走轻灵纵跃而上,被那后生一个鸡蹬步抢进中门,肩膀一顶,人就倒飞了出去;另一个壮汉沉腰坐马,步步为营逼去,却被那后生顺其拳势一引,人顿时失了根本,后生手到处人仰马翻。

这一下技压当场,再没人愿意上前出丑,更有人撒腿飞报当值头领去了。那后生人陷重围之中,却是没半分惧色,冷眼四顾之下,更见英姿出众。

人群一分,两个头领已到,为首一个正是西门庆帐前护卫的头领没面目焦挺。焦挺是个直肠子,在梁山时西门庆让他护着黄文炳,他就和黄文炳形影不离;今日下了山做了哥哥的帐前护卫头领,他就日夜守在西门庆帅帐之前不敢松懈。

西门庆的帅帐离粥棚很近,饥民们伙食好坏,他都要监在眼里,免得有人暗中作怪。他可不相信所谓的自律,没有有效的监察,带来的只是堕落,只有当监察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才能有真正意义上的自律。

所以那边喧哗刚起,这边焦挺就已经将护帐卫士团团调集起来,十八般兵器,将帅帐守得固若金汤。觉得万无一失后,这才往扰攘处来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