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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凛然道:“裴宣哥哥且传我将令,有一兵一卒私自下山出阵者,虽胜亦斩!”

裴宣高呼一声:“得令!”便转身退下。有铁面孔目监察着,哪一个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犯禁私自下山了。

再看西门庆时,却已经袖起兵书,转入后堂去了。留下了一厅的众人,一个个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

宋江与吴用、柴进位于上首,这时便拉了拉吴用的袖子,悄声问道:“军师,西门四泉此举何意?”

吴用愕然摇头道:“吾亦不知。却不知柴大官人……?”

柴进听了笑道:“先生莫问我,智多星尚不知的事,小弟哪里能想得明白?”

吴用便叹道:“可惜晁盖哥哥不在厅上,否则请晁盖哥哥出口询问,四泉兄弟定然不能驳他的面子。”

宋江问道:“晁盖哥哥哪里去了?”

这个柴进却清楚,忙回答道:“晁盖哥哥这几日与一清先生、无嗔师兄、萧让秀才在后山水亭上饮酒辩论,小弟也听得几句,却也是得益匪浅。”

宋江吴用听了都瞠目,宋江便问道:“晁盖哥哥与公孙胜先生,无嗔大师一见如故,倒也罢了,甚么时候却把萧秀才也拉进去了?”

柴进笑道:“他们却是在谈论玄理。一清先生说,佛门以空寂为宗,若洞悟圆通,则直超彼岸;道家以炼养为真,如得其枢要,则立跻圣位;而儒家《周易》有穷理、尽性、至命之解,《鲁语》有毋、意、必、固我之说,此乃孔夫子领悟了性命奥妙之说,只不过是因为要叙人伦、施仁义礼乐之教,方把命术性法之大道散于微言大义之间。一清先生因此总结道——教虽分三,道乃归一。”

吴用听了不由得以折迭扇击掌心叫好:“一清先生之言,直叫人顿开茅塞!”

宋江却听得云山雾罩,茫然不知其中奥秘,但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跟着吴用连连点头:“果然是一清先生!”

柴进又道:“无嗔师兄和萧秀才,却也不在一清先生之下。他二人一持佛家《中论》,一持儒家《中庸》,时而互相问难,时而彼此印证,妙语纷呈,求同存异之间,于释儒两家的连接沟通,俱有精微之见。晁盖哥哥和小弟,听得都是如醉如痴,若不是晁盖哥哥还牵挂着山前战事,小弟也不会出来这厅堂之上做耳报神了。哈哈哈……”

若是探讨做吏之道,宋江还有几点墨水可供挥洒,但此时讨论起哲学问题来,他哪里听得懂、悟得透?听柴进说到山前战事,急忙顺竿爬:“今日之战,关系到我梁山气运,晁盖哥哥身为寨主,竟然还有心思谈玄论道?这……”

听到宋江黔驴技穷一时语塞,吴用马上用开玩笑的口气支援道:“这却是虎狼屯于陛尚谈因果了!”

想当初南朝梁武帝萧衍,叛将侯景的军队都已经打到京师围困了台城,他还在与和尚们奢谈着因果报应,就此留下了这个“虎狼屯于陛尚谈因果”的典故。今日被吴用引用,却是暗讽晁盖于兵凶战危之时,竟然对正事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