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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心中暗暗好笑,心说这萧让说到太宗之时还是满怀羡慕,但现今没了指望后,就将之贬成了鸡虫之食,读书人嘴脸变化之快,简直是川剧变脸艺术的祖宗。

却听萧让又道:“本朝科举制度规定,举子首先要参加地方乡试,乡试通过者,方有机会参加殿试之类的考试,方有机会中举做官。然而乡试的录取名额由于地方的不同,各地并不一致。象东京开封府,那里的解额最多;而象我们浙江温州,八千人参加乡试,却只有十七个解额!”

西门庆听得瞪大了眼:“竟有这等事?”

萧让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叹道:“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士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相对容易的地方参加考试,这就出现了科举考试中的户籍之争。比如,很多举子就冒充开封举人参加乡试,象仁宗天圣年间制度规定,士子非当地人,但在当地有田产者,也可应试。一些富有人家的士子充分利用这一机会,往往临时为科举在外地购置田产,以取得异地应举资格。最荒谬的是,庐州士子王济的哥哥名叫王修已,在开封府祥符县购置了十八亩土地,但兄弟关系并不能使王济在开封府应举。王济便心生一计,报名投状时以修已为父,变兄弟关系为父子关系。更有甚者,另一外地人王宇,竟也随王济一同冒贯为一户,以王济的三代为自己的祖宗。”

西门庆听得眼睛越睁越大,不由得拍案惊奇道:“王八蛋妈拉个巴子操那娘日死他先人板板操他娘丢他老母干他娘马袱下吃奶的王八驴毬毬!怪不得当官的无耻,为着自己上下两个巴或两张嘴痛快,就可着劲儿盘剥百姓,祸害国家,糟蹋得天空阴霾,土地变质,水源污染,原来打根底上就不是好东西!”这正是:

专制自古多妙论,恶腐向来出奇闻。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45章 菩萨蛮

听西门庆连爆粗口,萧让不由得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后才苦笑道:“四泉兄,你这番话,可实在不是一个读书的君子所敢言……”

西门庆笑道:“公让兄是谦谦君子,欲言而不能言、不敢言,我西门四泉却是泼皮破落户出身,便痛痛快快的蒋干他爹曹操他娘一场,也正是本色如此,何足为异?”

萧让听着也只能苦笑点头,说道:“可惜在下浸淫书中日久,文气已深,否则做一泼皮破落户,亦是生平快事!”

西门庆开着玩笑道:“公让兄今日已经上了梁山,较之泼皮破落户,境界可又高了一层啦!”

萧让又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个圣手书生几乎把一辈子的气都叹没了,最后颓然道:“不瞒四泉兄说,在下虽然屡试不第,累遭官府欺压,但素无上山落草之意,若不是吴用军师施计赚我上山,现在的我还是济州城中的一介寒士。”

西门庆温言安慰道:“公让兄何必如此萎靡不振,丧了男儿的志气?古人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世道这般艰辛,天下必有大变,这腐朽王朝盛极而衰就在明日,届时豪杰奋武,智士逞谋,何愁英雄无用武之地?公让兄且放宽胸怀,砥砺自身,将来必有你的好处!”

萧让听了,慢慢点头道:“也罢!仁宗庆历四年,落第者区希范反宋;庆历五年,落第者孔直温反宋;皇佑四年,黄师密、黄玮等落第者加入侬智高麾下反宋,当时便有富弼上书朝廷,说——有凶险之徒,始初读书,且附应举,泊至长立,所学不成,虽然稍能文词,又多不近举业,仕进无路,心常怏怏。颇读史传,粗知兴亡,以至讨寻兵书,习学武艺。因兹张大胸胆,遂生权谋,每遇灾祥,便有窃议。自以所图甚大,蔑视州县,既不应举,又别营进身——今日便再多我萧让一个,又值甚么?”

西门庆拊掌大笑道:“苏轼亦曾有类似富弼之议论。但即使如此,公让兄又何必妄自菲薄?须知仁宗朝和本朝有所不同,世局之糜烂,岂可相提并论?昔时之造反,只是苟且之辈图谋权柄,今日之落草,却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公让兄今日之暂时落草,安知不是明日飞腾之兆?葬送一个腐朽王朝,开辟一个新世界,少不得读书人的参与;民众开启心智,培养人文精神,更少不得读书人的引导教化——倒悬银河水,洗出天地清,公让兄任重道远啊!”

萧让听了,耸然动容道:“好一个倒悬银河水,洗出天地清!在下自上梁山以来,冷眼旁观,心怀大志能担当大事者,非四泉兄莫属!良鸟择木而栖,名士择主而事,既见高贤,遽容相舍?若蒙四泉兄不弃,萧让愿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着,萧让撩衣破步,早已拜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