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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宋江一听,正在拈须的手不觉一用力,把自家的几茎胡子给揪了下来,情不自禁的和身边的吴用再一次对望了深深的一眼。

一听到西门庆的名字,宋江就觉得自己的脸门生疼——九天玄女庙中,那厮那一砖砸得自己可够狠的!

自那一砖之后,宋江尽数打包起收服西门庆为己用的心思,把这三奇公子当做了自己最大的对头。

当然,他也知道西门庆对自己并无恶意,此人为救江州的自己,千里驰援,出生入死,宋江也极感他的情,但偏偏这人命中和自己犯冲,纵有好心,却总是不知不觉中变成自家的对头,自己若是想干一番大事业,岂能容忍这种衰人?

上梁山之后,宋江想借着排座次之机,把梁山众头领分成新旧两派,旧派自然是晁盖等寥寥数人,而新派自然是以自家为首,人多势众,无形中便占了晁盖的上风,取得了梁山更多事务的话语权——谁知,偏偏这西门庆横插一杠子,弄出个甚么圆桌,众头领团团坐,分果果,气氛倒是融洽到十二万分,却叫自己一腔殷勤心血付之东流。

这还不算,自己当众说出那篇东京谶语“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祸乱梁山泊,扰攘在山东”之时,虽然语气平淡,但暗中影射自身顺天承运,上应玄机,我这般名动帝皇的人物,却只在这梁山泊坐着第二把金交椅,岂不是太屈才了吗?——谁知,又是这西门庆跳出来,说这谶语居然是他为了赚自己上山,硬编出来的!这一下揭破了自家庄严的面皮,弄得自家狼狈不堪,若不是借酒遮脸,那天还真不知该当如何下台!

为了收服此人,自己煞费苦心,借着回家搬取老父的名义,取出了秘密收藏了很久的“天书”,准备假天之命,将这西门庆一举擒心。虽然自己被赵能赵得两个都头逼入还道村,但最后却因祸得福,进了九天玄女庙,上天为自己搭了好大的戏台,正是自家粉墨登场的最佳机会——谁知,这西门庆却抖出了转世天星的身份,硬说自己是狐狸精上身,劈脸一砖,把装腔作势的自己硬砸晕了过去!

最痛心的是,自己苦心孤诣,冒着杀头的危险弄来的“天书”,却在这西门庆的纵容下,被傻兄弟李逵给拿来揩了屁股!这屎可忍,书不可忍啊!

脸门上挨了板砖的宋江终于明白了——这西门庆就是自家命中的天魔星!从他在江州硬是保了害自己滚屎滚尿的黄文炳一命,就应该看出来了!

自己要想执掌梁山大权,非先收拾了这西门庆不可。否则有这个义薄云天、智勇足备的人镇着自己,哪里还有自己出头的余地?

因此宋江拿定主意后,一边养着脸门上的砖伤,一边在肚子里暗中算计要怎样把西门庆从梁山的神位上撬下去!

吉人自有天相助,机会马上就来,西门庆和公孙胜居然相跟着探亲去了!梁山之上少了一清道人这个明眼人,自己动起手脚来,更活泛了许多!而西门庆在他根基未稳的时候就远离了梁山,这是自己找倒霉,又怪得谁来?

正巧,智多星吴用也隐隐感觉到了西门庆那里的威胁。西门庆上山之后迭显身手,当真是光辉万丈,把吴用吴军师比得抬不起头来,如此下去,真的要变成无用军师了。吴用一向以宰相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如今眼看要被西门庆篡位,他心里岂能平衡?

宋江是做吏的出身,察言观色,揣摸人心,是他的拿手好戏,吴用又视他为平生的知音,一来二去,三言两语,就被宋江咂吧出了吴用话语中的酸味儿。于是宋江以戏谑之言挑之,二人都是聪明得过了头的人,当下就一拍即合了。

有了智多星相助,及时雨真是如腐添翼,奇思妙想之来便如滔滔江水之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你西门庆不是想在梁山泊设堆栈发局,营运八方货物做买卖吗?咱们便先从这一路上入手,破了他的财源大计!

宋江做惯了胥吏,公文案牍来往间,知道大宋朝廷的盐政是重中之重,大宋王朝每年从盐上头取得的收入平均达三千万贯,这些年西北用兵,各部预算,官员贪污,若少了盐政这一块儿,如何行得?因此大宋朝廷对盐实行了钞引专卖制度,视如拱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