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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一闪,飞临的狼牙箭已经被分成了两段;西门庆更不停手,宝刀再颤,两段断箭又化作了四截;西门庆把出快刀的手段,宝刀舞成了一团寒光,那倒霉的狼牙箭四变八、八变十六……转瞬之间,已经被斩成了齑粉。虽说精铁的箭头异常坚硬,但在西门庆宝刀的力挥之下,和泥尘却也没甚么区别。

这手刀法一亮,震惊全场,吕方郭盛齐齐催马而来,到了西门庆面前丈许处,二人齐齐勒马,就马上欠身声喏,都道:“不敢请问好汉尊姓大名?”

西门庆拱手还礼:“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

话音未落,吕方郭盛都是“哎呀”一声,丢开了手中鹊画宝雕弓,齐齐滚鞍下马,跑到西门庆身前。

郭盛抢先问道:“哥哥莫不是快活林怒打蒋门神,飞云浦刀劈四帽花,孟州城血溅鸳鸯楼,因此威震河南道,江湖人称三奇公子的西门庆西门四泉?”

西门庆愕然道:“飞云浦中,我和武二哥确实杀了两个帽花,但另外两个,却是蒋门神的徒弟,非是官府公人——这刀劈四帽花云云,却是从何说起?”

郭盛大喜,纳头便拜:“细节处解说得如此明白,果然是西门庆哥哥到了!”

吕方也跪倒参拜:“久闻西门庆哥哥三奇之名,又有那东京花魁李师师言道——欲见西门料应难,便称花魁也惘然——如此风流英雄人物,小弟早思一见,只恨机会难逢。谁知今日哥哥却来了小弟这对影山,却不是天缘吗?西门庆哥哥在上,且受小弟吕方一拜!”

西门庆急忙相搀,但他以一敌二,哪里搀得起来?也只好跪下还礼。吕方郭盛见了,心中都是大喜,各自思忖道:“怪不得江湖上好汉都说,郓城及时雨,清河西门庆,两个都是义薄云天、屈己待人的好男子,山东诸路英雄好汉皆以他们为首。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他偌大的名头,却还跪下扶我们,如此谦抑之人,怎叫好汉们不敬他尊他?”

江湖上好汉跪倒,却不说下拜二字,为军中不利,只唤做剪拂,此乃吉祥的字样儿。当下西门庆、吕方、郭盛剪拂了起身,西门庆便好奇起来,问道:“吕方兄弟,你方才说东京花魁李师师有言,说什么‘欲见西门料应难,便称花魁也惘然’——这却是睡里梦里也碰不到的事,却不知是何出典?”

吕方恭声道:“哥哥这一向身在河南,怎会不知东京城中之事?哥哥以十万贯金银珠宝身入太师府,买回了灌口二郎神武松的一条性命,却又硬生生拒绝了李师师、赵元奴两位花魁的邀约,却叫两位花魁好不伤心……”

说到这里,吕方由不得跺了跺脚,心痛道:“提起这桩事体,小弟便忍不住想要埋怨哥哥两句:你的心忒也硬了!两位花魁娘子玉为肌骨雪为肠一般的人,哥哥便拨冗一见,再回马而走,却也不迟,怎能那般拒美人于千里之外?惹得赵元奴姑娘大哭一场,李师师姑娘亦闭门谢客了好几天,然后闱中便传出这句词话儿来——欲见西门料应难,便称花魁也惘然!唉!哥哥,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郭盛本来听花边新闻听得津津有味,但见到吕方居然数落西门庆数落得没完没了,便变了面皮,说道:“姓吕的,你什么意思?西门庆哥哥记挂着兄弟的官司,舍了千娇百媚的女色,这正是我辈江湖好汉的英雄气概所在,却怎能被你糟蹋得如此不堪?你自说自话,我郭盛第一个就放你不过,比戟比箭都比过了,你敢和我比拳吗?”

吕方正替李师师、赵元奴抱不平,却无法对西门庆发大火,生大气,偏有郭盛这愣头青一脑袋撞进个犄角来,心头的愤懑之情哪里还能按捺得住?一声大叫:“我只是替女儿家诉诉衷肠,怎的就变成糟蹋西门庆哥哥了?你球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却还敢在这里信口雌黄,我岂能容你?比拳便比拳,本温侯还怕你不成?”跳起来便去揪郭盛的衣领,郭盛反手便去抄吕方的手腕子,两个人吵吵嚷嚷便要斗打起来。

西门庆急忙将二人两下里一分,大声道:“二位住手,听我一言!”

这一声好似玉旨纶音一般,吕方郭盛尽皆垂手,躬身道:“便请西门庆哥哥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