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便拱手道:“大人,那武松和小人有八拜之交,我知此人,忠肝义胆,必不是恩将仇报之辈,此案其中,必有冤枉之处!”
知府大人心道:“这个何消你说?本官早知他冤枉,但这大宋一天也不知发生多少冤枉,我管得过来吗?”
因此知府大人不慌不忙端起茶盅抿了一嘴,然后叹道:“小管营,你说武松冤枉,可是你亲见的吗?”
施恩愣道:“这……”
知府大人便叹了口气:“你看,这便是少年人的毛病,想当然尔!但那张都监送来贼人时,却是人赃俱在——那满满一箱的金银酒器,可实在是沉重得很呐!”
说着,知府大人的目光曲线救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向着施恩脚边的箱子上溜了一眼。
这些官场散手,施恩虽然有些生疏,但来之前老爹都已经教过了,因此尽管慢着一拍,但终究能跟上知府大人的步伐,于是施恩伸手提起箱子,往桌上一放,慨然道:“大人,小的这里也有证据,以证明我家哥哥的清白。”
知府大人腐躯一震,放出一股千秋正气,整个人都显得高大起来,离座来到施恩身边,和他并肩而立,说道:“既有证据,何不早说?快快打开我看,莫要冤枉了好人!”
施恩出手如风,把箱子盖一掀,瞬时间一阵珠光宝气,晃得知府大人如入龙宫玉阙,哪里还舍得移开眼睛?
箱子里都是西门庆上东京时,蔡京府上管家翟谦翟云峰送他的明珠翡翠,玛瑙钻石。西门庆很有败家子的潜质,东手来西手去,慷他人之慨的本事他要算天下第七,这些玩意儿,他眼睛也不眨的就转送到孟州知府的手上去了。施恩见西门庆如此义气,自己也出了一份儿凑份子。他祖上是西域来的豪商,胡珠名香,还是流传下来一些,如今都放在这个箱子里,其价值之珍贵高昂,可想而知。
知府大人用力拔了半天,勉强把自己的一只眼睛从箱子里拔了出来,另一只眼睛无论如何,却已经是泥足深陷的了。不过知府大人久经考验,一只眼睛盯箱子,一只眼睛瞄施恩之下,却也没有把自己的眼睛扭成软组织挫伤,反而显得游刃有余,潇洒自若。此时形象,若进入山海经,实可当一头奇兽;惜身在官宦场,只能算半个小巫。
却听知府大人叹息道:“好别致的证据啊!却不知这些证据,小施公子欲如何使用?”
施恩道:“好钢自然要使在刀刃上,这些证据,便交与知府大人,任凭知府大人发落便是。大人秦镜高悬,必然能还我家兄长一个清白。”
知府大人一听,周身兽血沸腾,便慷慨应承道:“西域路遐,叹名香之莫购;瑶池云远,惜仙草之难求。世间义士,亦同名香仙草,理当爱护,哪能摧折?下官拼了这前程不要,也必当保得武义士的周全!”
施恩便深施一礼:“如此,多谢大人了!”说着,便起身告辞。
看到施恩将要走出厅外,知府大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追着喊道:“小施公子,关于那西门庆之事,卑职定然严加查巡,务要将小施公子家传宝刀夺回,请小施公子告知令尊,请他老人家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