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这样的时代也算是一种幸运,至少,明朝官员和文人能够保持独立之人格。
正德皇帝大概也没想到杨廷和给自己来这一手,也装不下去了,就缓缓地转过身来,装出一副颤颤微微,风中残烛的模样,虚弱地说:“毕云,你起来吧,给杨大人看座。”
杨廷和也不坐,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递了过去:“陛下,这是臣的奏折,还请陛下御览。”
正德伸出一根皮包骨头的手指指着孙淡:“你来念。”
这个时候,杨廷和才注意上了孙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陛下,此奏章关系甚大,还请你亲自看。否则,我可以直接在内阁拟票,让司礼监批红,又何必闯进宫来惊了圣驾?”
“我病得厉害,看不清字。”正德喘息着,手还指着孙淡:“他叫孙淡,说起来也算是你儿子的半个门生。你这份奏折里说什么,不用看也能猜出来。朕平生所做做为,无可不对人言,也不怕给人看。”
听到正德说起孙淡,杨廷和仔细地看了孙淡几言,脸色很不好看。他将奏折递到孙淡手里,道:“你一个秀才,进宫来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君臣
杨廷和有这样的态度孙淡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这几天呆在豹房里也觉得很不自在可惜,正德皇帝好象也看出孙淡的能量,觉得放他出去,一旦卷入京城的政治风云中,只怕会有不可控制的变数,索性将他留在身边。
听到杨廷和问,孙淡正好回话,正德却轻声道:“元辅,你也不要责怪孙淡。你做侍讲官的时候,不常对朕说要多读书,养胸中那股浩然之气吗?朕这几年也折腾够了,什么仗都打过,什么地方都去过,自己是快活了,却苦了你们这班老臣。元辅你夹在群臣和朕间,两头受气。朕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会听不到看不到?”
话还没说完,听到这情真意切的贴心话,就连性格刚强的杨廷和也忍不住老泪纵横:“陛下啊,臣辛苦些累些不要紧,可大明江山社稷却容不得我有半点松懈。”
正德一摆手,止住杨廷和的悲声,继续道:“孙淡是天下有名的才子,在朕看来,乃是无双国士,他和你儿子杨慎都是朕留给后人使的。孙淡的文章诗词想必元辅也看过,朕诏他进宫来,就想同他一起读读书,静静心,好好想想将来的事。”
“是,孙淡是不错。前几日孙淡同陛下在宫中登高看城中焰火那首《浣溪沙》我也听人唱过。”杨廷和道:“火树银花不夜天,兄弟姐妹舞翩跹,歌声唱彻月儿圆。不是圣君能领导,那容百族共骈阗?良宵盛会喜空前……虽然俗了些,但那喜庆气氛却也写出来了。”
杨廷和念着念着,不住地看孙淡,心中却道:看此人相貌,再读他所做诗词,满篇皆是歌功颂德的谄媚之言,此人才华是出众,只可惜却是个擅长逢迎派马的,也不是正经君子,却不知道杨慎他们怎么如许推崇此人。
“陛下有心读书养气,对身子也是有好处的。真若有这个心思,翰林院有的是饱学大儒,不妨招他们进宫讲学。”
孙淡捧奏章的手不禁一僵,看样子杨首辅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以自己同杨慎的关系,应该不会这样啊。不过,政治人物的个人情感还真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明朝官员,人品上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在嘉靖年以前,朝堂上多是正直君子。很显然,孙淡前几日写的那首《浣溪沙》很让正直文人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