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正德这么问,孙淡忙张嘴准备解释自己先前冒充皇帝派出去的钦差一事,却不想正德将手一扬:“不用解释什么,做得好。”
孙淡一呆,心中却突然有些欢喜。
正德今天的精神非常好,难得地从床上站起来,在一个太监的扶持下慢慢走到孙淡身前:“我究竟是什么人,估计你已经知道了。”
孙淡慌忙就要拜下去,正德吃力地伸出一只手:“不用了,如果那样还有什么意思。你还当我是大将军朱寿吧,或许,我当初就应该去做大将军。嘿嘿,大将军,病倒在床的大将军……倒让人看不起了……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今天难得有些力气儿,就不听你讲故事了,咱们在院子里随便走走。”
“是,大将军。”孙淡就势一挺身体站了起来。
正德欣赏地看了孙淡一眼,他身为九五之尊,天下人见了他无不诚惶诚恐,有的人甚至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如孙淡这样一般从容淡定同他说话的人,正德还是第一次遇到。再看这人,虽然长相普通,可行为举止无不潇洒镇定,颇有古之贤人遗风。
此人不过十六七岁,再历练些年头,只怕又是一个如杨慎般的无双国士。
正德越看越喜,心道:“我正德朝,人才何其多也!”
走出屋子,外面甚是清冷,几树腊梅花寂寞开放,一塘湖水上,冷气氤氲,有仙鹤掠过水面惊飞而去。
寒塘渡鹤银,冷夜葬花魂。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豹房里豢养的白鹤吧,远处还隐约有野兽的叫声。
“之所以说你做得好,那是因为你问出了我想问的话。”正德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狐裘,叹息一声:“我也不过是病了几日,外面就传得像天要塌下来一样。白虹贯日,嘿嘿,自从这事之后,所有人都说是今上失德,乃大凶之兆。大凶,大凶什么?难道他们想看到我死了才甘心?”
孙淡轻轻地伸出手扶住正德,隔着裘皮依旧能感觉到他瘦小的胳膊,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其实,白虹贯日不过是一个自然现象,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前几日,京城日日艳阳高照,气温甚高。地上的水气蒸腾而起,被太阳光一照,就起了一道彩虹。这种现象在夏天雨后经常出现。外面的人蒙昧无知道,牵强附会罢了。”
“此话当真?”正德转头炯炯地看着孙淡。
“当然,这事孙淡知道得很清楚。要不找个大太阳天,弄上几十把水枪朝天喷水,我一样给你弄个彩练当空。”孙淡笑道:“赤橙红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大好意境,偏偏要同大凶征兆联系在一起,那是他们没见识罢了。”
正德听得眼睛发亮:“用水枪弄一个彩练当空,倒有些意思。找时间我叫人也照这么干,看钦天监的人还有何话要说?对了,你刚才这句词写得好,不愧是山东第一才子。是你的新词吗,怎么只有上阕,读下去,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