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七笑嘻嘻地道:“照这纸条上的意思,梦瑶怕是已落入仇家之手,活不过明朝。我这匹马,还是小时候你送的落雪,老的牙都快掉了,几百里地,一日夜间无论如何也赶不到。我若这么一想,去不去都是一样,只能死了救美的心思,打点精神,明日好好同于哥比试。”
杨小七瞄了一下,眼看着于远骥沉了脸,才又接着说道:“可是于哥何等周密的人物,若我没猜错,定是早就替小七备好了千里良驹。——这下没法子,只得走一趟了——小七这里先行谢过!”说罢真的弯腰行了个礼。
于远骥脸沉得都快滴下水来了。摇身又变回了初见的望夫石,直盯得杨小七脸上都出了两个窟窿,终于回转身拢手一声唿哨。
少时果然听得马蹄清脆之声,一匹通体纯黑的高头大马穿林而出,闪电般奔至二人面前,立时收蹄止步,低头瞧着主人,当真是神威凛凛,有如天马临凡。
杨小七不由喝一声彩,击掌赞道:“果然伯乐慧眼,天下无人能出于哥之右!”他自于远骥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朗声道:“轻裘宝马,名剑佳人,我杨小七也算不枉此生!”说罢长啸一声,绝尘而去。
于远骥望着他远去,逆光中看不清模样,只觉得他周身似镀了层金色光芒,直耀得人睁不开眼睛,胸中百样滋味涌起,几乎便要忘了万般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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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落霞如锦。
于远骥坐在原处,看那一人一骑驰上山来。原先的黑马白人统统变做灰色,倒是般配的很。他想着便不禁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活像一头看见了猎物的狼,殷勤探问:“贤弟的心上人可还安好?”
杨小七神色疲惫已极,摇头道:“我没进去见她,”瞧了一眼那英俊的狼,揭穿他道:“于哥何必明知故问。其实梦瑶现在,十有八九还好端端的坐在家中,连金钗子掉了都不知道。但是于哥既然叫我过去看看她,我若是不去,她怕真活不到今日了。”
你无非是要我走这一遭。
于远骥毫不掩饰得意之情,仰天大笑:“贤弟果然是聪明人。你既这么聪明,咱们今日的比试也该开始了吧?天下人都等着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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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七毫无意外地低头看着指在胸口的剑尖。这一战,他本没有获胜的把握,经过这么一夜折腾,倒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完败的把握。他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似是对自己的生死已经厌倦。于远骥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好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一时不知该就此一剑结果了对手性命,还是该说些什么。他对此没有经验。于远骥一向认为杀人就是杀人,杀人之前还要问问对方有什么要说的,简直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他犹豫再三,终于鬼使神差的立了一回牌坊。
杨小七也有点吃惊,睁开眼看着他,半响微微一笑:“于哥昨日说过,只得明月。那便让我看尽今夜的明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