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果然管用,汉威见黄国维颤巍巍地探出头。
汉威心里暗喜。当初在家,他挨了大哥的打,不是钻进床底下躲起来,就是和黄国维一样埋在被子里哭泣不肯上药。大哥就吓他说:“不上药也可以,皮肉烂了会生蛆,咬烂了脸就难看了!”
汉威那时十二岁,才离开爹爹的娇宠,被大哥的话吓得半信半疑地冒出头,生怕伤口蔓延真被蛆咬得满脸花。
黄国维满头满脸绷着绷带,从被子里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那不是血丝,是被抽打出的瘀血。
缓缓露出头,黄国维露出肿得厚厚撅翘的嘴唇,暗紫的颜色,嘴角也满是瘀青。
汉威看得触目惊心,皱了眉头问:“谁给你包扎的?包得不对。”
一边扶起黄国维靠了被子坐起,一边看了看桌头各式各样的药瓶,为黄国维重新处理伤口。
纱布解开,汉威震惊了,黄国维的额头有一块很大的破皮,已经汇脓,鼻青脸肿。身上一道道粗粗的肿痕,怕就是皮带抽的。
黄国维起先还不许汉威看,经过汉威威逼利诱也就老实从命了。
汉威问他:“你还没见过部队里打军棍吧?那打军棍很有学问的。一种是拖打,就是一棍子下去见血,打完了血肉模糊,别看吓人,皮肉伤上药就好;一种是弹打,棍子打在身子上就弹起来,看上去没什么,打过了就青肿没见血,只是皮肤肿得厉害,俗称‘糖心蛋’,肉都烂在皮里了,看不出来,要是不处理,浑身溃烂而死。你看看你的伤,青亮的颜色。”
黄国维半信半疑望了汉威,也显出胆怯。
汉威又神秘道:“你知道打军棍打成‘糖心蛋’多是和行刑者有深仇大恨。打过了后,那受刑的最惨,要用磨碎的砖头渣铺了皮肤上,让人去踩,把烂肉和积血踩出来才能活命。”
汉威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咣当一声巨响,吓得汉威一个激灵。奚忠图从外面进来,颤巍巍地劝:“国维,还是去医院吧。”
但黄国维就是坚持,不肯去医院丢人现眼。
汉威试着为黄国维处理伤处,看得他心惊胆寒。
黄国维不停口地骂着勾引他父亲的那个贱货,显然对栽在那个女人手里不服气。
猛然间,一种异样的感觉泛上汉威的心头。大哥打他也是下手狠毒,有时候打得他痛不欲生。抛开了那些折辱他的成分在,大哥很少丧失理智地错手乱打伤他。大哥动手纯是为了抖抖家长威风,教训他一顿,多少疼在屁股上或大腿后背,而黄国维不一样,怕是下手的人自己都没了轻重。这哪里是管教子弟,真是打贼了。背脊上,小腹上,肋骨上都是青紫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