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黄为仁摇头一笑,似乎不以为然,汉辰又说:“汉辰家中小弟,养的时候耗尽心力,却屡屡不成器。责重了自己心痛,责轻了他又不知悔过。汉辰家门口有个老乞丐,叫那五爷。先时是满清正白旗多尔衮的后代,竟然吃喝嫖赌败家,沦落成乞丐,从北方逃难来到杨家门口乞食。每见了他,汉辰就觉得有责任教导家中子弟不要蹈他的覆辙。就在前些时候,这位乞丐那五爷摇身一变忽然家财万贯,舍弟就对汉辰发难,说是莫欺少年穷,不定那块云会下雨。呵呵~后来一夕之间,这位新富的乞丐那五爷又是一贫如洗,黄兄猜是为何?”
“哦?是被抢了,还是又去吃喝嫖赌?”黄为仁好奇问。
汉辰晃着杯中酒,清风掠过,带着树梢几点干落的桂花星星点点洒在菜肴上,自然也洒落在汉辰酒杯上漂开。
“那五爷么,这财来得真好。他去了东北,在万宝山,受了日本人的贿赂,无视政府不许租地给外国人的禁令。租来地又转租给朝鲜人。然后日本人借此在朝鲜挑起反华事变,这就成了‘万宝山事件’。国人损失惨重,流血事件平息后,当局抓了这位乞丐那五和伙同他去昧良心冒天下大不韪倒卖土地的八旗子弟。大家的说法更是可笑。说是民国夺了满清的江山,所以他们这也是在报复。按说民众该是同情弱者,但是愤怒的龙城民众把这仓皇逃回的那五爷生生打断了腿。我也没有去为难这那五,让他继续在杨家宅子外讨饭,也给子弟们个警示。谁想就在汉辰来广州之前,舍弟又伙同了这那五去高喊打倒胡子卿,去讨伐当局丧权辱国,去大骂何总理。竟然舍弟还拿那五的‘义举’当成了民众楷模。被我当头棒喝,现在还断了腿在家里养伤。”
汉辰说到这里摇头叹息,苦闷地独饮一杯酒。
黄为仁笑道:“年轻人,血气未定,总是有荒唐举动。明瀚不必太认真。”
话虽是如此说,但心里也在嘀咕寻味杨汉辰这番若有所指的话。如果他要是因为同何文厚的私人恩怨而投靠日本人,岂不也同这那五爷一样为人所不耻?
汉辰感叹说:“汉辰年少时,就曾读过黄主席那脍炙人口的名句‘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何等豪迈!”
黄为仁只剩了涩然的笑。
“这么说明瀚是跟定了何文厚那狐狸了?”黄为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意。
汉辰笑意挂在嘴角更正说:“不是跟定何总理,而是跟定西京政府。”
“这有何不同?”黄为仁不解。
“当年汉辰初见何总理在龙城黄龙河渡船上,也是如此问他,‘什么大局为重,天下一统,汉辰归顺总理,就是利国利民了?只有他何总理才是忧国忧民、救民众及中国于水火的圣人?’”
黄为仁停住手中杯盏,只觉得凉风夹背清寒。
“何总理道,‘明瀚兄你错会了何某的意思了,你须把何某同中央政府分开来谈。文厚作为国民政府总理,不过是受诸多革命同仁重托,代为监督执行党国纲领。若杨少帅因为对何某个人的品行有所微词及至怀疑了先总理所推崇的主义信仰,那实属文厚玷污了先总理的遗志。至于文厚本人,果真能得杨少帅易帜西京,促进全国统一局面,文厚可以向西京政府辞职令换贤者来带领政府继续总理遗愿,建设富强中国。’当时何总理说得很是激动慷慨,他说‘国民政府是民意选举产生总理,完全是民主。何某腆颜此位,并不是我何文厚有多伟大,而是此时此刻,民众或许认为何某是最适当在此刻接管此任的人选,来稳定乱世战局。若是杨少帅回归西京政府,也可以入局参选,任何人只要有此能力率领同仁继续走民主道路,完成国家统一大业,文厚也愿躬身辅佐。’汉辰当时觉得骇然,不想他说出此话。但是话已至此,汉辰若执意同西京政府分庭抗礼,怕就有失公允了。民众眼睛雪亮,追随先总理之人不只在广州政府~”
汉辰后面的话没有多讲,他是暗示黄为仁,如何对自己没有信心?完全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同何文厚去一绝高低,而不是拉出一个新的政府,还要靠日本人支持。当年胡云彪为了斗过起兵的霍文靖,生生的引狼入室,求助于日本人就闹个骨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