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子卿进来,何文厚忙招呼他到自己身边坐下,边亲手为他盛莼菜笋丝汤,边解释说:“过季了,这莼菜都没先时的嫩滑。”
子卿陪了笑,微起身双手接过汤碗,却又将汤碗放下,低声试探:“总座,大哥,国联迟迟没人出面。东北那边的局势堪忧,今天黑龙江洮南镇守使张海鹏竟然投敌,奉日军命令倒戈派出3个团进攻齐齐哈尔。大哥,再不宣战,不能眼见黑龙江洮南嫩江铁路一线沦陷呀!”
何文厚沉吟不语,脸上依然挂着和善的笑,将一个红色的螃蟹翻放在盘子里,用筷子压了去壳,掀开露出白嫩的蟹肉,用工具小心的去掉蟹肠,用一根半粗的银针将蟹肉和蟹黄挑到姜醋碟子中,递给子卿关切地说:“趁热吃,大哥就知道你好这个。子卿呀,于私你是我的结拜兄弟,大哥视你如亲手足;于公,你是大哥的部属,是大哥最信任的人。东北的事,大哥早说过交由你便益行事。过去只是怕你年轻鲁莽,处事匆促。如今……”何文厚望了子卿一眼说:“你自己做主吧。”
子卿坐直身子,正色地应道:“大哥,政府不对日宣战,让孝彦如何去打?这不是成了私自用兵了?东北易帜以来,孝彦唯大哥之命马首是瞻,对中央的命令从来不折不扣服从。大哥几次的指示,不要逞一时之愤误国,孝彦一直以此训示手下,这才导致北大营事件兄弟们束手束脚克制着不敢动手。”
“怎么?难道是大哥下令你‘九·一八’不抵抗,束手就擒的?”何文厚板起脸。
何夫人嗔怪地叫了声:“darlg,好端端的又凶子卿,子卿如今的处境,你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胡子卿起身,躬身答道:“大哥,沈阳事变,罪责在孝彦无能,身为封疆大吏,守土失职。只是大哥,容孝彦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宣战吧!孝彦也是东北汉子,孝彦忍不住这口气!等收复了东北,打走日本鬼子,凭大哥如何对孝彦治罪,大哥!”
胡子卿眼泪倏然落下,何文厚用餐巾布擦擦手,无奈地问了一句:“下午见到杨汉辰了?”
转身飘然上楼。
※※※
新民大饭店的酒吧里,靠窗临河的卡座里,坐着胡子卿、张继组、荀晓风和杨汉辰。
子卿夹着支雪茄,靠在沙发背望着河道里一艘艘挂着串串红灯笼的妓船拉着客在河道里穿梭往来,船头坐着鸦鬓红袖弹琵琶的妙龄女子浅唱低吟,一点也不觉得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纷扰。
隔壁不远的一个座位,一位客人同一位陪酒女郎争执吵嚷起来,那女人尖着嗓子喊:“当你是谁?没钱也来寻老娘的开心!当你是那花花少帅胡孝彦呢,老爹留下万贯家财,小鬼子打到家门口还从女人被窝里逃出来提着裤子逃到北平!”
胡子卿刚要捶桌子站起,却被汉辰一把拦住,兄弟二人的手腕紧紧地较力片刻,汉辰低声说:“伙计,犯不着!”
直到那陪酒女郎和那男人打闹着走远,汉辰才松开子卿说:“我是心疼你,这种人你要想是打,就去我家门口打吧。我家门口那个自称是满清打江山的睿王爷多尔衮后人的那五爷,天天也在跳着脚骂你,骂得比这个难听。”
“哪里来的个那五爷?住小杨你家邻居?”张继组纳罕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