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威手里掂着那串拴了“秘书处”小木牌的钥匙,偷眼在门边向外望了一眼,大哥已经不见了踪影。心里虽然平静些,但还是不安,直到过了一阵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下工也不见大哥传唤,汉威才心安理得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虽然是夕阳西陲,地面还是潮热难耐。从司令部步行回杨公馆虽然只有几条街的距离,但毕竟还是要走一段。平日汉威出门都是衣冠楚楚的开了时髦的奥斯汀小轿车如踩上风火轮一般神来神往,如今没了脚力,才觉得如落翅的小鹰一般,只剩了两条腿无力的蹦腾了。
出了司令部,门口一字排开几辆黄包车,下工的时分是黄包车一天来招揽生意最好的契机。汉威摸摸兜,一个子儿也没有,大哥平日不给他钱,怕他乱花。这就意味着除去靠腿走回家,别无选择了。
“三儿,三儿,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带了旧草帽,一身白布短衫捆着结识绑腿的车夫拉了车边喊边叫跑过来,原来是福全哥。
看到亲人一般,汉威鼻子一吸,委屈的喊了声:“福全哥。”
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福全哥心甘情愿的送汉威回到杨公馆,并主动提出可以每天顺路接汉威去上下工。因为德新社去了北平,所以福全就没了包月的活计,只有再去路上拉散活。
回到家中,汉威饿得肚子乱叫,不等换衣服就几步跳进厨房去看晚上准备吃什么。顺手捏起一段切好的黄瓜扔进嘴里,罗嫂一把拉过他责怪说:“小爷,这生冷的东西是用切菜刀切过的,再说你也没洗手。”
边说边推搡了汉威出去。
楼梯旁,大姐凤荣又在尖了嗓子向楼上叫喊:“天下后妈都一般的歹毒,亮儿不读书关你什么冷热相干,端出副后娘的样子给谁看?”
看来玉凝姐不知又如何得罪了这个大姑子,汉威无奈的摇头,上了楼上,才见玉凝姐躺靠在贵妃榻上,靠了弧形阳台借着落日绚烂的余晖在翻阅画报,似乎根本没有在乎大姐的挑衅。
汉威知道近来玉凝姐依仗她的学识和交际圈,颇为大哥做了几件漂亮事,如今正是得宠,自然也不屑去理会大姐的胡闹。
“小弟你来看。这期《申江国流》开始介绍选‘八大名小生’的活动了,这里还有魏云寒的照片资料。小魏老板真了不得,十四岁就挑大梁唱大轴戏了。”
汉威凑到玉凝姐身边坐下,忽然又跳了起来,揉了大腿委屈的说:“我哥欺负我。”
玉凝笑了摇头,恬静的样子果然是大家闺秀一般。
“定是你又去惹他了。你这个小东西,改不掉的顽皮。”
听汉威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一天得趣事,玉凝无奈的摇头,没有加任何点评,只是从自己的提包里取了些钱塞在汉威兜里说:“别让你哥知道,男人出门在外,兜里没钱要低人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