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堂上,汉威眼里扫着戏单,余光却留意着魏云舒和艳生进了侧面厢房角屋,纸窗映着屋内烛光人影摇动。房梁上悬下的一根绳影左右晃动,高个身影是云寒的大哥魏云舒,将云寒靠贴在他身上,伸手去解那高吊了云寒脚腕的绳套。
汉威耳朵里听着魏老板耐心解释戏目,的眼睛溜溜的向角房方向看,嘴里应着“是是,好好”,余光却停留在角屋窗影上。
“忍忍,不能歇气,血会倒灌,慢些,慢些下。”一个人抬了云寒的腿边揉边缓缓往下放,不时有呻吟声发出。
一声尖声尖气的嗓音传来:“哎哟,这深更半夜唱得哪出呀?还在折腾云寒呢。”
汉威抬起头,只见是德新社搭班的二牌男旦小月仙摇了蒲扇晃了出来,径直的挤进了角屋,纸窗影又内多了一人。
“唉呦,唉呦,这怎么打成这样呀。来,给我药,我来揉揉,这瘀血不化是要做下病根的。”
小月仙同魏老板同辈,年过而立,德新社的孩子们都尊称他一句“师叔”。但汉威最受不得小月仙女里女气的声音举止,不时的一个兰花指令汉威看得作呕。
“艳生,你这孩子,笨手笨脚,停停吧,我来。哎哟~~看看,看看,这还是亲爹呀,怎么打成这样。”
汉威见不到魏云寒,也不敢去看。他记得曾在这间堂屋见过魏云寒督看小艳生练习吊腿,房梁上悬下根麻绳套,把一只脚伸进去再高高吊起,大腿吊得都能贴了耳根齐,一立就是一柱香的时间。汉威当时就看得目瞪口呆,何况魏云寒此刻腿上有伤,抻动伤口岂不是撕心裂肺的疼?
魏老板却是视而不见般调整完戏单递给汉威过目。
“小魏老板的戏就免了吧,这是胡司令的意思。”汉威说。
“云寒这点伤,无大碍,不会扫了胡司令的雅兴。”
“这是胡司令的意思,汉威只是传话。”汉威心想,索性推给胡子卿,有本事你自己去问他。
魏老板只得陪笑了调整戏单,命艳生送了汉威出门。
才说了两句道谢的话,艳生的眼泪就扑嗒嗒掉下来。俊美娇嫩的小脸被泪水打膻,只喃喃的说:“多亏了你呢。”
汉威将一瓶药塞给艳生,低声嘱咐:“西洋药,止痛的,别吃多,一次吃上一片。一天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