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的人物的烦恼,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但同为天之骄子的进士们,对刘同寿的年旦评,又有谁不是既羡又恨?哪怕畏惧于刘同寿的神通和权势,当面只能虚与委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吴山表示友好和同情。
努力收到了成效,吴山很欣慰。之所以大费周章的搞了这么一出,他的目的很明确,他要摆脱刘同寿的阴影,尤其是年旦评这个强加于身的烙印。
明朝与唐朝,乃至秦汉的世风都有区别,不存在得到某些大人物的好评,乃至推荐之后,就能一步登天的情况。再怎么有人看好,也得老老实实的在科举场上走过一遭,然后才能谈及前程。
所以,得人一评,就须得终生不忘的情况是不存在的。
然而,刘同寿的年旦评属于特殊情况。绍兴府的士子,都将其奉若金科玉律,视之有点石成金之效。吴山自己虽不情愿,但若他真是在金榜排第三,事后又与刘同寿不睦,那他在士林,至少在江南士林中的名声,就值得商榷了。
他与刘同寿的关系,正是最差的那种,因为他们是竞争对手!
吴山一直认为,自己很有机会接手张孚敬的政治遗产。
张孚敬的同辈人,如汪鈜之流,他们的声望地位虽高,但身上张党的烙印太深,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范畴。张孚敬一去,这些人政治生命必然随之终结。
而后起之秀中,以林大钦才华最高,但此人年轻气盛,又过于耿直,就算在众正盈朝的弘治朝,也未必有什么施展的余地,在纷乱的嘉靖朝,则属于朝不保夕的类型。只要张孚敬还没彻底老糊涂,就不会属意此人。
数下来,就以他吴山最为合适,在刘同寿出现前,张孚敬确实也如对待接班人一般看待于他。但小道士的横空出世改变了一切,如果按照张孚敬的计划进行下去,他吴山不但没有接受遗产的份儿,反而要成为遗产的一部分,为小道士奔走效力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乱命,就是拿来抗的!意识到张孚敬的决定无法改变的同时,吴山断然下定了决心。借着科举的策论,他已经消除了身上张、桂二人的烙印,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从小道士的阴影下脱离出来。
他努力的塑造出了一个力争上游,却被一语抹杀的悲情形象,只要这个形象得到认可,以后他跟刘同寿不合,乃至起冲突,就不会被士林诟病了。
道理就是个球,无分正反,关键就看你怎么解释,只要解释通顺了,有重量级人物帮忙背书,那就没人会揪着不放。
吴山之外,黄齐贤的活跃度也很高。吃了几次亏之后,他已经学聪明了,不再直接攻击小道士,而是卖力的为家乡唱起了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