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筵,就是翰林学士们给皇帝讲经史,那是一个盛大的典礼,皇帝、百官,乃至勋贵,只有身份足够高贵,才能参加的一场盛宴!对主讲者来说,不但有利于增强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而且还能在一群大人物面前刷存在感,是无比荣耀的一件事。
而科举就更厉害了,考官和考生之间,那是有师生的名分在的!一次三百多进士学生,这种好事哪儿找去?
尽管不是所有进士都能成大器,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仅仅因为一个师生名分,就死心塌地的甘附骥尾。但有了这名分在,这些人就算不是助力,至少也不会成为阻力,对于声望更是极大的提升,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不过,今年,情况却有了些变化。
迎接两位新科考官的,不再是艳羡和嫉妒,而是同情和怜悯,甚至夹杂了不少幸灾乐祸的情绪,连张璧和蔡昂自己,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时不时的还会对视一眼,齐声哀叹。
“流年不利啊,居然摊上了这等差事,此番却是如何是好?”
“旁人或许很是为难,但对衡仲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那刘道长若真能金榜题名,不是比白鹿、白兔什么的更祥瑞么?衡仲你只需仿前例,再献篇《瑞寿赋》献上,必能使得龙颜大悦。”
“唉,都什么时候了,崇象兄你还有心思拿小弟打趣,你难道不知道?外面已经吵得沸沸扬扬了,士子们群情汹汹,一个不好,大祸就在眼前呀!”
先说话的是侍读学士蔡昂,他是直隶嘉定人,自正德九年考中进士后,在京城已经呆了快二十年,可情急之下,还是把乡音给带出来了。
嘉靖的喜好带动了大明官场的习气,这几年,各地都有祥瑞献上。
嘉靖十一年,四川巡按献上了一只白兔,礼部请翰林学士写诗庆贺,其中以蔡昂的诗句为佳,甚得嘉靖的嘉许。第二年,河南抚臣又献了一只白鹿,嘉靖命诸文臣写诗赋庆贺。蔡昂便写了一篇《瑞鹿赋》,古博典丽,博得了头彩,一时间也是脍炙士林。
无论相熟与否,常有人拿着这个说事儿,关系好的是打趣,关系不好的则是带着鄙夷,蔡昂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世风如此,连礼部尚书都那么积极,他又有什么挂不住的?
但这次不一样,事情涉及到了科举,已经触及到了士人们的底限,他们两个就像是被放在了火山口上,一个处理不当,就会是一场灭顶之灾。到时候皇上和小道士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对他和张璧来说,这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衡仲多虑了,皇上只是让我等充任考官,顺便告知,今年会有个特例,有何不妥?何况,士子们的情绪虽有些激动,但民间和朝堂上却都很稳当,你何必大惊小怪?”
张璧此刻的神情和在外面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没了那股子惶急的味道,反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刘同寿应试引起的反应,主要集中在士林,而且是士林的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