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页

刘同寿依然疑窦满腹,他直截了当的问道:“阁老,小子自视还算是高,不过,接您的班就……既然大家都持保留意见,您又为何……”

“一意孤行是吗?”张孚敬微微一笑,“世间都道,老夫幸进邀宠,这才扶摇直上,身边聚集的也都是一群谄谀之徒,无能之辈,同寿,你以为如何?”

“应该不是吧?”刘同寿当然不会煞风景的大点其头,他的历史知识虽贫乏,可说个大概还是没问题的,“桂阁老拟的一条鞭法就是良法啊,还有汪尚书当年的屯门海战也打得很漂亮,打出了民心士气,大振国威,还有啊……”

听到刘同寿说一条鞭法的时候,张孚敬的眼睛亮了,嘴唇也是微动,似乎有话想说。不过等他说起屯门之战,老张眼中的神采又黯淡下去了,显然,他想听到刘同寿在政事方面的认同,而不是在军事上的。

在他看来,刘同寿对政事了解有限,只能说这些军事问题来灌水。

刘同寿一直在察言观色,见状也是暗自一叹,大明重文轻武的风气影响太大了,即便是能说出让自己做接班人这种惊人之语的张孚敬,同样不能免俗。

两人各有感慨,但交流的却很好,话不多,但意思表达的清楚无误。

张孚敬的意思是,他身边的人都是锐意进取之人,关注朝局,重视民生,与其说是幸臣一党,莫不如说是变革派。

刘同寿本来就没有这个时代的门户之见,对张孚敬这些人更没有什么恶感,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便领会了张孚敬的用意,并且顺势把话接了下去。

张孚敬闻言,大有得逢知己的感觉,他一拂长须,略带激动的说道:“世上多有人云亦云者,老夫骤升高位,惹人嫉妒眼红,再有人从中兴风作浪,乃至舆情沸然……但路遥知马力,老夫掌握权力的过程可能不那么正大光明,但做的事却俯仰无愧于天地!”

说到激昂处,他忽地傲然一笑:“同寿,你也通晓些朝政,不须顾虑老夫的想法意向,你且说说看,这嘉靖一朝,何人可称之为贤臣?”

擦,这又是啥情况,怎么有奖竞猜突然就变成了煮酒论英雄呢?这个典故咱熟,刘皇叔当年是怎么做的来着?只管挑有名的说呗,反正又不用负责的,哥就不信,张首辅最后能来一句:天下贤臣,唯老夫与观主也。

“杨大学士如何?”按照时间顺序,刘同寿点出了第一个名字。

按说知道了身世之后,他应该视杨廷和为仇人才对。不过刘同寿毕竟没有切身经历,对其人的仇恨值并不高。再说了,郝老刀是他老爹正德的死党,说的话也许会有主观因素,听听别人怎么说,也可以当做参考,兼听则明嘛!

何况,刘同寿也没有现在就给老爹正名的打算。不用张孚敬提醒,他也知道,正德相关的事,对嘉靖来说,是忌讳中的忌讳。先前他犯了嘉靖的忌讳,只是被冷藏,要是犯了这个大忌讳,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估计也是很远的将来了。就象张孚敬说的,站到了大明之巅,然后就可以顺着自己心意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