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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驾光临,张老板自然不敢怠慢,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将伙计们指使得团团乱转,自己也亲自上了阵。短时间内,他将客栈的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

香,点上了,是上好的檀香;茶也煮好了,是上好的毛尖;看着那位同宗的首辅大人携着小道士的手步入客厅,张老板心中念念叨叨的,将漫天神佛谢了个遍。

早就看着这位小道长有福气,能让这么士子都憧憬如斯,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福气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连阁老都给招来了,要是他再多住些日子,会不会连皇上都会……

张老板很欢喜,张老板很期待。

当然,龙套的心情跟主角是没关系的,此时,刘同寿和张孚敬的眼中,都只有对方。

落座奉茶,张孚敬微微抬了抬手,吴山会意,开始清场,连同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被清出去了,现场只剩下了两个人。

来了,刘同寿的警惕升到了最高点,他死死的盯着张孚敬的脸,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肯放过。他不介意当棋子或者筹码,只要入了局,棋子也未尝不能变身成为棋手,但他不想被蒙在鼓里,他必须对整个计划有所了解,这样才有翻盘的机会。

“恭川在信中盛赞,说刘观主生有夙慧,出类拔萃,老夫本还存有疑虑,今日一见,此言却是不虚。老夫在刘观主这般年纪时,终日懵懂,只会读书,待人处事,不及观主十一,真是惭愧啊。”

恭川是李崧祥的字,以李崧祥的赞誉作为引子,张孚敬开口就是一番盛赞,换在普通人在刘同寿的位置上,恐怕当场就乐晕了。但刘同寿却一点都不觉得意,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礼数越足,人情就越大,接下来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

“张阁老言重了,道家讲究的就是修身养性,贫道不过是多修了几年道,对俗事不怎么挂怀,离阁老说的荣辱不惊,尚差得远呢。”刘同寿不软不硬的将对方的话头给顶了回去。

这个时候可不能顺杆子往上爬,否则被人顺势一引一带,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下京城中盛传,张孚敬要借着京察之际,扫清异己,力挽颓势。

按照规制,京察大计由吏部都察院主持,采取向部院发出访单匿名考察的方式,完成后由内阁票拟去留,或者发还各部院重审议定是否恰当,然后造册奏请待皇帝裁决后,将察疏下发。

京察结束后,言官对留用官员拾遗。因京察而免职的官员,政治生命就此终结,不得叙用。

最初定下这项制度的时候,朱元璋应该是从整顿吏治的角度考虑的。在官员们头上悬一把利剑,让他们时时刻刻都警惕着,不敢懈怠,不敢妄为。

但开国一百五十年,这项制度早已经变了味,公正严明的味道渐弱,勾心斗角的势头渐起。六年一次的京察,成了大明朝堂党争的延续,代表着重新洗牌的机会,外间有这样的风传一点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