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姑姑的禅床下面的地上,有一双……男人的靴子……还有一把……金晃晃的……男人的……折扇……”
说完这句话,通云几乎要虚脱了。
通惠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姑姑她……她床上有个……有个男人……?她……她在偷人……?”
通云不想对这个结论作出任何表示。她只是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紧紧地闭着双眼,半晌,才继续说道:“我吓坏了,转身跑到院门口,拉开院门跑了出去,一直跑回我的住处。因为天才开始亮,差不多都还没有起床,所以庵里也没有什么人,也就没有人看见我。我跑回屋里,心里怦怦乱跳,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了半天,我马上收拾了包裹,出来见到一位小师妹正在打扫院子,我就跟她说我回去了,让她跟我姑姑说一声。然后我就走了。我刚出庵门不远,姑姑就追出来了,拉着我问我为什么这么着急着要走?留我多住几天,我没有答应。她见我有心事,就问我,我也不说。她没有办法,就说她送我出城。我们一直走到城外,她见我脸色不好,一直在问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我没有说话,一句话都没有说。送出十多里之后,她说她要回去了,王妃还要诵经,她要陪着。让我自己路上要小心。就这样,我一个人回到了县城。过了三天,我就听说我姑姑被人杀了。就在益州城外。应该是那天她送我出城之后被人杀死的。可是衙门的人却怀疑是我杀了我姑姑,把我抓了起来,我便承认了……”
通惠瞪大了眼睛:“你有病啊?明明不是你干的,你却要承认,你这不是包庇凶手吗……?”刚说到这里,通惠若有所悟,瞧着通云:“你……知道谁是凶手?”
通云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帮凶手顶罪?”
通云黯然垂下双目,缓缓道:“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我有一种预感,杀死姑姑的,应该是姑姑禅房里那个男人!至少跟我看见的事情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万一把他抓到了,一定会说出跟我姑姑的事情来的。姑姑把我从小养大,便跟我亲生母亲一样。我怎么能让她的清誉受到玷污呢?”
通惠愕然,这个小尼姑,竟然为了保全自己姑姑的清誉,而甘愿自己顶罪,以免自己怀疑的姑姑的奸夫被抓住,供认出跟姑姑的私通,从而坏了姑姑的声誉。为了这一点,她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一条性命!
通惠惊愕之余,脑袋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想了想,道:“要是你猜想错误了,杀你姑姑的凶手,根本不是你姑姑床上的那个男人,那怎么办?”
通云又摇摇头:“不会错的。我姑姑是出家人,与事无争,从来没有什么仇人。又没有什么家财,一个小小青风庵没有多少油水,也不会有人为了这个职位就杀死她一条性命。所以,想来想去,便只是情杀了。既然是情杀,只要揭露出来,我姑姑的声誉就要遭到玷污。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宁可我去死,我也不要姑姑被人耻笑辱骂!——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只是让你知道还有更大的冤屈,还是认命的好。这件事情关系到我姑姑的声誉,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出去!好吗?”
“好!”通惠心中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到底还是低声道:“师妹,你这样,太委屈你自己了!”
“无妨,只要能维护我姑姑的清誉,我死又何妨……”
说完这件事情,通云仿佛要虚脱了一般,歪在墙壁上,不再说话了。
通惠知道了通云的这件天大的冤枉,心中原先的苦闷伤心果然好了很多,她那么大的冤枉都忍受了,自己只不过是判得重一点,说到底还是自己先犯了奸罪的,跟人家的冤屈相比,自己这事简直不值一提。
通惠沮丧地坐在囚牢地。过了好一会,听到铁门当啷响,进来了几个狱卒,大声道:“通惠,出来!提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