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近些就教你害怕成这样吗?”他就这样垂着首,将脸埋进油灯照不到的阴影里,“你那样玲珑细密的心思,竟没瞧出我方才的话并未说完?”
温柔沉静如林诗懿这般的人,前世就没有过鲁莽的性子,现下有了两世沉淀,便更不可能轻易为人三言两语所激怒。
齐钺的话,只会提醒她更仔细的思考之前的每一个字。
齐钺又冷静了片刻,才接着道:“毒米粮仓自然事关重大,我父亲和五万裴城冤魂都不该枉死;可是死者已矣,他们合该为丹城里还活着的八万人让道。”
此话不假。
无论那一仓子毒米如何的重要,齐钺还是下了放火烧仓的军令,且并未急于追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的张品殊。
卫达虽得咎,但罪名是不从军令,也并不是错放要犯的名头。
齐钺首要关心的事便是北夷人最后到底带走了多少毒米,起先林诗懿以为齐钺是故意放出部分存粮给北夷人带走,之后追回便还可以继续查询当年的真相。
所以他并没有很在意张品殊的动向。
可眼下看来,齐钺只说要召回一个荆望打探消息,闭口不谈关于夺回毒米的任何打算。
可一个荆望又能改变什么?
那抢走的不过两成白米,待他一个月后重返北境,说不准早已经进了谁的肚子。
即便聪颖敏锐如林诗懿也是不解,齐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丹城水美物丰,北夷人选择那里为最后的据点要与我打持久战,是因为丹城不止可以保障他们自己军队的用度,甚至还有余力支援后方。”
齐钺蹙眉轻叹,好像拿塑像一般陷入沉思的林诗懿毫无办法似的摇了摇头,细细地解释。
“地要人种,布要人织,这是丹城八万人可以活下去的前提。可是内乱显然已经打乱了北夷人原定的步调,他们的粮食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