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砜只觉得胸口是热烫的,他松懈了下来,不用再戒备和警惕这世上不知何时会向他袭来的痛苦。“下雨了。”他向靳岄伸出手。
靳岄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巴山夜雨涨秋池。”
贺兰砜:“什么?”
靳岄:“山里夜间常下雨,但有些也不是雨,不过是夜露凝结,从叶上落下来罢了。”这回是他牵着贺兰砜的手往前走,小径不平坦,凹凸起伏,细小的雨滴仍不停落下。“先前朱夜说血狼山东边可以耕种,我还以为她说错了。但若是山坳中夜夜下雨,土地湿润,便有耕种可能……”
他说的全是与此时此地无关之事。贺兰砜喜欢听他说话,他说大瑀的田地,说绿遍山原白满川,说暮烟如雨雨如烟。起初或许只是一时之言,但现在不同了,贺兰砜知道,他是真的舍不得靳岄,舍不得他走。
靳岄曾见过的所有景色,他也想一一遍历。
“但大瑀没有血狼山这样的奇特山峦。”靳岄说,“终年燃火不熄,这煤就没有烧完的一天么?……你在听我说话么?”
“听着。”贺兰砜说,“也在想事情。”
“想什么?”
“想你怎么一天比一天多话。”贺兰砜说,“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讲。”
“……看你想听我才多说的!”
山道迤逦,两人手牵手往前走。侧峰的鹿头隐隐的就在前头,被几缕云雾缠着。
***
“侧峰上得去?”岳莲楼问朱夜。
两人一手一个酒埕子,靠在酒铺外头的铁鹿头上。
“上不去的。”朱夜笑道,“血狼山的煤火一年比一年大,几十年前可以上,但现在路已经被阻断了。那条道已经烧了十几年,就连飞鸟也不能从天空经过,何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