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虞寻了个空低头觑了一眼身前僵硬的人, 朗声似嘲笑:“爷真是不明白, 一个人卖了身契的姑娘,身上怎么还摆脱不了以前那些矫揉造作的姿态, 不嫌累得慌。”
云初气得说不出话, 却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 王室花费十来年心血打造的贵女,一言一行都是云江女子争相模仿的人, 到了这等粗人嘴里, 竟然成了娇柔造作, 当真是不可理喻。
他猛得加快速度,马向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云初措手不及狠狠的又跌回了身后之人的怀里。
“嗯,孺子可教,现在可要比方才鲜活多了嘶!”
左虞没高兴太久,只因云初颠簸退后的时候, 头顶重重的磕在了他的下巴上,偏他还笑的肆意:“以往你对爷不满的时候,胆子虽大,却也只敢隐晦的耍下小聪明,今日这一撞,可有把你心中的怨气都撞散了?”
云初向来十分注重仪态,头发被这么一撞,散了几绺下来,她也无心去管,只因这么一歪身,胸前安全了,不必时时揪心。
她忍着马上一下一下的颠簸,不管不顾的把手心里冷汗混着泥土的脏污反手糊在了身后之人的衣服上,心里才稍微痛快了点儿。
扭头去看周围的环境,这里距来时的地方已经很远,似乎不是回小山丘的路,身下小径狭窄,前方林木绿树成荫极是茂密,莫非这人真是要去山上?
所料不错,策马疾行一路,身下的小径初始狭窄,越往前却渐渐宽敞起来,及至最后马停的时候,马蹄已是哒哒作响——脚下之路已然换成了石板路。
左虞率先下马,接着伸出一只手递给晕淘淘不知身在何处的人,他眼中含笑,眼尾微微上挑,一只朱红阔袖上的回云纹掩饰不住的生着暗暗的金光,十足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云初做不出当众翻白眼的举动,形势当前,她伸出一只胳膊搭在那只大掌上,那人顺手一扯,手上聚着力道,把她稳稳的放在了地上。
手松开之后,云初的腿还在发软,正好身后是一棵松树,她借力上在面靠了一下,试图缓解一路以来的紧张。
好一会儿,她见左虞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勉强给了个镇定的笑:“这松树底下,倒是挺凉爽,歇得人都犯懒了。”
左虞“嗯”一声,没拆穿她,继续道:“歇好了就跟上。”
石板路边上的松树足有一成年男子那么宽,从树脚下延伸出一条不规则的青石板路,蜿蜒向上,路两旁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看着相当的赏心悦目。
云初从下了小山丘开始,就一直不明白此行的目的,可现下已然被人带到了这里,只得依言跟在后面。
正午时分,外面炽热,林间却十分阴凉,斑驳树影倾斜,照在前方高大的身影上,无端让人生出一种天塌下来都会有人顶着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