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了剑慢慢踱到云初身边,居高临下看了她半晌,愕然发现,这个女人站得规规矩矩,实际上眼睛早就阖上了。如此情形之下也能睡得无知无觉,当真是做丫鬟的命。他心里哼了一声,扬手把剑插入了兵器架上,如愿看到云初薄薄的眼皮如蝴蝶一般煽动了几下,然后张开了眼睛。
“爷让你来当差,就是让你来睡觉的?”左虞双手背在身后,一幅兴师问罪的样子。
云初微微动了动双腿,一个姿势站久了有些麻,听完左虞的话,难得认真想了想,遂十分谦虚的问道:“那世子爷让奴婢过来的意思是?”
左虞看着面前的人一脸无辜的样子,被噎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云初睁着双清澈的大眼,黑幽幽的眸子里面全是疑惑。在虞脸上木木的,盯了她良久,清楚的看到那双眼睛里面无表情的自己在发光。他突然发现,这张脸在他记忆中无甚特别,独独这双眼睛,每每一对视,总能给他留下不一样的感觉。
左虞很快收回了目光,换上了一幅不耐烦的表情,秋后算账道:“爷看你整日就是太闲,所以才无事生非,小小的丫鬟竟敢一言不合随意掌别人的嘴,你的胆子大到本世子都望而生畏,竟还不知悔改。”
云初没想到过去这么久的事儿又被翻了出来,下意识摸了摸刚拆完纱布的手,答话道:“世子责怪奴婢打人不对,那您可有仔细问过,奴婢因何打人?”
左虞昨夜里听到刘必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没细问,自然不知道个中缘由,今日听她这么一说,倒像是另有隐情,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你倒是说说你因何打人?”
云初说完之后有些后悔,那些关乎到女儿家声名的事情,又是当着主角之一,她是万万说不出来的,只咬了咬唇,颇为硬气道:“奴婢想打就打了,若世子爷执意要为她出头,那便打回来吧。”
说罢,她微闭了眼,置之死地一般的,把脸往前伸了伸。闭上眼睛之前,一个呵欠来得猛烈,被她生生忍住了,结果全化成了泪水跑到了眼睛里。
左虞正聚了精神听一听这个泼妇般的女人能说出什么合情合情理的借口来,冷不丁的,一张白玉般无暇的脸怼到了跟前来。再听一听她那土匪般的话,左虞都要气笑了,跟她一比,深觉自己这个世子倒是当得憋屈了。
他气极败坏的抬手指着云初,正欲狠狠的训斥,可那长长弯曲着的睫毛不断的煽动,生生把他想好的话一下一下的扇没了,再看到她眼角的一点亮亮的泪意,心头越发的烦躁,心道自己还没说什么了,这人到委屈的哭上了,想归想,可刚刚积攒起来的怒意却不知为什么,如风吹烛火一般,“噗”的一下,灭了。
预料之中的巴掌没来,云初偷偷张开眼睛,见那位凶神般的世子爷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见好就收,默默退了一步,两人这般静静对立了一会儿,对面的人却突然一声不吭的拂袖而去。
云初瞪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的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又一个呵欠上来,她秀气的用手挡了挡,捂住嘴转身回院子里补眠去了。
天色大亮之后,府里渐渐热闹了起来,交谈声夹杂着搬运声不绝于耳。清涧今日不当差,正在收拾屋子,见外面声音过于吵闹,索性把门窗全关严实了。云初靠在床头,懒懒的问:“今日府上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吵?”
清涧倒了杯茶端给她,解释道:“刘总管请了外面的泥瓦匠来府里修缮厨房,所以今日人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