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旭:“……”
她本想说我在宗门里过得也未必多么顺意,不过仔细想想,在外面也未必会更好。
另外,教导心法不算易事,说难也不太难。
师尊并非教不了,却执意要她去做,当中兴许有什么深意,那理由恐怕是胡乱搪塞自己罢了。
“好,教完他我就下山。”
临去前,苏旭又问了一句:“师尊还有话对我说吗?”
“嗯,既然你问了。”
桃源峰首座本来又倚回了靠背上,闻言当真思考了一下,“昨夜的事不止有我知道,师兄想必也一清二楚。”
如今的万仙宗,只有一人能被他称呼师兄了。
苏旭:“……我以为宗主还在闭关。”
“闭关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修为到了那种境界,别说辕灵山,整个冀州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可能瞒过他。”
谢无涯摇头道,“只他不会轻易出手罢了。”
“所以他任由一个魔修混入外门还杀了两个人?他不怕闹出更大的乱子?”
“那不是有你在么。”
谢无涯平静地扫了她一眼,警告之意甚重。
苏旭无端感觉背后一凉,“显然他是不在意秦海和王长老的死活了。”
“要杀那魔修,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弹指之事。”
谢无涯轻轻一哂,“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人吧。”
“……”
凌霄仙尊怕不是修的那什么无情道吧?还是说到了大乘境界快要飞升的半仙们都是这个样子?
其实方才她那句话,本意是问师尊对韩曜的事可有交代,他既然只字不提,那她就可以放手去查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竟又重复问了一遍:“你决定要查魔修一事?”
苏旭点了点头,“我虽然宰了他,但总觉得此事没完。”
而且还要弄明白韩二狗的身份,至少证明他并非魔门奸细,否则后患无穷。
“你直接去荆州,怕是找不到什么线索,那日张长老和他的徒弟们,早就将能查的都查遍了。”
谢无涯向她招招手,“将那人的金丹给我。”
苏旭毫不犹豫地甩手,丢出魔修焚身而死后留下的暗红圆珠。
谢无涯接住收了起来,“若无意外,待你晋入灵虚境,你就是下任首座,继承灵犀。”
“?!”
苏旭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真开口允诺了。
她心中泛起一阵欢欣喜悦。
这一刻,苏旭只觉得这些年自己装成道修、受尽冷眼鄙视都是值得的——若是不让人以为她是道修,必定有许多人来邀战切磋,届时万一将人宰了,岂不是无法收场。
等到自己晋入灵虚境,灵力也会稳定许多,再不会轻易失控了。
师尊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会做出承诺。
苏旭禁不住嫣然一笑,玩笑般地问道:“那意外又是什么呢?”
少女本就生得明艳昳丽,书房内顿时满室生辉,仿佛万般光彩潋滟于一身。
谢无涯深深看了她一眼,却并不直接回答:“修行数年,你早已收敛了本性,吾心甚慰。”
“……”
冀州的春日一贯晴雨多变,先前的细雨已经停歇。
天际阴云散去,峰顶的桃林又是一片阳光普照。
苏旭伫立在桃花林间,只觉得心情舒畅无比,恨不得当即高唱一曲。
忽然,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危机感的凉意从脊柱蔓延,又如同芒刺在背。
——体内平稳运转的灵力骤然奔腾。
她的双手笼在纱衣广袖下,此时骨节竟迸出喀嚓喀嚓的脆响。
“……”
苏旭无言地攥紧了双手,扭曲的骨骼重新收缩,化为纤纤十指。
她穿梭在桃花林中,沿着曲折的石径向前走,很快望见一条潺潺流动的清溪,一条玉白色的石桥横斜而过,通向一座宽大敞亮的凉亭。
溪畔碧草葳蕤,水里却落了一片粉白的桃花,花瓣残破不堪,仿佛刚刚被狂风吹落又搅碎。
周围东倒西歪着一群人,看衣服都是桃源峰的记名弟子。
两个趴在凉亭的鹅颈椅上喘气,两个摔在水边正试图爬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