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灵根天赋优秀至此,怎能不惹人怀疑?
师尊既然教他教得开心……也好。
“你可还记得他们说的惊鸿山一战?”
苏旭看对方点头,这才继续道:“师尊不仅伤在离火王手下,而且伤得极重,险些陨落,他们却只大肆宣扬师尊如何全身而退,要扬我宗门威名,告诉世人,仙宗不止有凌霄仙尊——致使后面的许多年里,师尊多次被人请出山,和大妖甚至妖王再度交手,大概是因为这个,他的伤势一直不曾痊愈。”
韩曜沉默片刻,“怎会这样?”
苏旭知道他并不真的需要自己回答,也就没有说话。
峰顶的桃林笼罩在薄雾中,天地间倾泻的雨丝织成细细密密的水帘,模糊了少年沉思的面容。
半晌,他慢慢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这里果然和我想象的不同。”
苏旭倒是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你也说了,那是想象。”
“这里的许多人,并非我印象中修士应有的模样。”
韩曜似乎已经习惯她的拆台,不以为意地继续道,“我在执事堂时,观身边有些人的言行举止,我就在想,他们当真是修士么,为何——”
“为何如此趋炎附势,向诸如秦海之流谄媚讨好,盼望着能得点好处,自己埋头修炼不行吗?”
苏旭接上了他的话,不待对方继续发问就道:“其实并非每个有灵根的人埋头修炼就能出成果,而且,无论在哪里,做什么,总有人想要走捷径,这其中也有些不择手段的,你遇到的那些,也并非个中翘楚。”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看一眼就能学会颇有难度的法诀。
苏旭停了停,“师弟你大概也体会不到他们的想法。”
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她这么说着,感觉心中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一时却不太清晰。
韩曜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邃黑眸中冷光一闪,“秦海来找你的麻烦?”
苏旭知道秦海来找茬的事很快会传遍桃源峰,也不需要隐瞒,干脆实情说了。
“他竟然那样说你——”
韩曜闻言愕然片刻,顿时满怀嘲讽地轻笑一声。
“那些人的脑子都被没用的东西塞满了,我原以为既是冀州第一仙门,纵然是外门弟子,也不该如此不堪,在执事堂的几个月可算是涨了见识,如今你说起师尊的事,看来内门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嘴上说是要扬宗门威名,不过是心里畏惧妖族,不敢亲身出战,只得劳动师尊罢了。”
苏旭倒是没料到他想到了这一层,“这话别在那些人面前说。”
少年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地道:“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因为他们再如何胆怯畏战,如今的你也打不过他们,逞一时口舌之快可能就要挨一顿打,不值得。”
苏旭想了想,“嗯,倘若你觉得值,就当我没说。”
两人又在雨中静立了一会儿。
“我听过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看,宗门内外皆是人,并无差别,也没有几个修真者能做到绝情绝欲,别说你碰到那些人,真正心思歹毒、卑劣伪善之辈也比比皆是。”
少年皱眉:“即使如此他们也能修成得道?”
“所以多数人都是庸庸碌碌之徒,大成者屈指可数。”
苏旭玩笑般地说道,“算起来,你我也不过是大千世界中两个平平无奇的修士罢了。”
韩曜却并未赞同,“我不这么觉得呢。”
“……”
苏旭皱眉,“是我失言了,师弟你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天才,我大概也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少年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眼中浮现出几分慌乱,“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不说这个。”
苏旭看出他此时不太冷静,抓住机会道:“我见了秦海,他并无那个本事独自将你用缚龙索拴住。”
韩曜下意识摇头,“他们大概有十来个人一同出手,才完成了那个法术,虽然还有三个被我扔下去了。”
因为偶尔会碰上狂风暴雨,琼台周边有隐形的浮空法阵,攀登者摔下去也不会身亡,只是必定会受伤,而且是重伤罢了。
“你也就一个人,让你爬上去又会怎样?还能抢了他们所有人的机缘不成?”
苏旭一脸疑惑,“你们难道有旧怨?”
“我家乡在荆州凌云城西郊的红叶镇,秦海所在的家族在凌云城里,那些万仙宗弟子在城中招人,那时我们就认识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讨好他。”
“你不肯那么做,他从那会儿就看你不顺眼了。”
少年点了点头,“没错,后来进了执事堂,王长老又是他的舅舅,周围的人对他更是……你懂吧。”
“我懂,你依然不讨好他,而且在修炼方面,你一个并非世家出身的普通人竟然比他学得快,而且还挺能打的,他还不能随意教训你,真是气死他了,对吧。”
韩曜顿时知道自己不用多解释了,“我果然还是喜欢和你说话。”
苏旭:“……”
她当然没有想歪,对方这意思显然是她比较能猜度话中未尽之意,所以和她讲话比较轻松。
不过这番谈话下来也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