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程母小心放下包袱:“老头子,你说新奶奶是什么意思?”程万元随手捡一块干抹布,在桌上划拉一下,浅浅一道痕迹:“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是有揣测了,本事有、心有,但什么事也不是吹口气就行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程母抿嘴,本事有、心有,说的是新奶奶。
“去厨房借盆打水收拾屋子,既然她有那意思,你也别太卑膝,反倒落了下成。”
程母还犹豫:“要是嫌咱们看不懂高低眼,怎么办?”
“她既有飞跃的心,就得有天海胸怀,把人当奴仆待,得到的自然只有奴仆,要我效力也要看她值不值。”
程母从厨房打水出来,碰见换衣裳的青娘,青花布包头,一尺多掩裙细布衣裤。
明明下等人装扮,褚青娘却笑得坦然:“看看屋里还缺什么,明天下午一并去买。”
“谢奶奶垂问,屋里东西齐备。”
上房东西还算齐备,可厢房就只有一盘炕,褚青娘没说,反而笑道:“妈妈先去收拾,我烧些水,待会大伙洗洗风尘。”
主家给他们烧洗澡水?程母急匆匆回房,叫儿子出去烧水。婆媳两也顾不上收拾,翻出旧衣裳,腰上袖子弥一截,爷儿两就有干净衣裳穿。
说起来洗秋最轻省,炕上地上扫干净,擦干净门窗铺好被褥,打几盆热水,肥皂把妞儿洗的白白净净,穿上文家姑姑小时候旧衣裳。
一通收拾,万家灯火时,几个孩子早吃饱睡了,几个大人洗去尘土一身清爽,换上干净衣裳,只是挽起的头发,一时半会干不了。
几个人聚在正堂,堂上八仙桌摆着丰盛酒菜,酒楼伙计赶着点送来的:松鼠鳜鱼砂锅鸭,焦皮乳猪狮子头,边上四蜜饯、四干果,中间琳琅冷热盘。
褚青娘到:“忙碌一天,大伙都饿了吧,坐。”
开封的花雕香味淳厚柔长,这桌酒席,没有五六两银子办不来。程万元抱拳沉静道谢,在左手第一位坐下;哑婆随意挑了右手,等褚青娘在上位坐了,其余人依次落座,洗秋敬陪末座。
褚青娘先举杯站起来:“今日摆酒不讲仆单论缘分,涿阳褚青娘敬诸位。”一饮而尽杯口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