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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峻看不惯袁象先这幅优哉游哉的做派,也看不起袁象先这个依靠亲戚关系身居高位却无有所长只顾营利的纨绔。但是,看不起袁象先,却不能不屈居于其人之下,说起来,这也是皇甫峻的悲哀,乃至整个魏博镇的悲哀。

憋闷之下,也顾不得茶汤很烫,匆匆两口饮下,然后苦等袁象先小口小口的啜饮,直到袁象先将茶盏放下后,皇甫峻才急不可耐的开口:“招讨使,某之前的建策,未知招讨使如何定计?”

袁象先本官宣武军内外马步军都指挥使,但这只是官衔而已,他本人不擅征战、不晓军事,且从无统兵经历,其才能是不足以当这个都指挥使的。但袁氏乃宋州大族,门阀深厚,宋州紧邻汴州,同属朱全忠的核心根脚,朱全忠为了笼络袁氏,将嫡亲妹子嫁给了袁象先的父亲,故此,袁象先算得上朱全忠的外甥。凭借这层关系,再加上出自袁氏的背景,袁象先很得朱全忠欢心,虽说别无所长,却官高位尊,混得相当不赖。

这次应对“卢龙变象”,宣武军早已定了调子,就是以稳为主,故设河北招讨行辕,统管河北诸镇事宜。袁象先虽说不善领兵,但平时表现也四平八稳,没出过什么岔子,在李振的举荐下,被朱全忠授予招讨使之职,坐镇魏州,应对河北局势。

袁象先没什么才能,但有个很大的爱好,就是揽钱。除了自己开设很多作坊和店铺大做营生之外,他还借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牟利,为给他送钱的人打点关系、应付难关。这种行为本是赤裸裸的贪渎,但他却做得很好,将做生意的理念搬到官场上来,不仅敢于收钱,而且舍得花钱,同时知道“规避风险”,不做那些容易引起众怒的事情,和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处理得很好,口碑相当不错。

上次来河北,与诸镇商谈结盟之事的时候,袁象先着实是收益丰厚,这让他意识到,比起呆在汴州而言,还是外出来得更实惠。故此,他按照以本生钱的理念,投入大量钱财,打点了几个关键人物——包括李振,终于得到了这个职位。

河北招讨行辕不是常设机构,但预计也要在魏州呆上一年半载,所以袁象先需要在魏州拥有一个临时衙门。趁着新修和装饰的这两个月,他抓紧时间将义武、成德、魏博三镇跑了一遍,说是要实地了解和勘察地形民情,不说是每县必到,但凡重镇和富县却都“梳理”了一番。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收益却巨大无比,只此一趟,便将他之前打点支出的“本钱”捞了回来,可以想见的是,之后再捞来的钱财,就属于纯粹的收益了。

上次“出巡”前,皇甫峻就向袁象先提过,说要趁卢龙生变之机兴兵北伐,但袁象先对军事不感兴趣,他急着要去各镇捞本,所以当时推说自己还未熟悉情况,要体察了解之后再说,如今一去两月,才刚刚回来,皇甫峻又跑来重提旧事了。

“衙内是说……”

“兴兵北伐!”

“伐李诚中?”

“自然是李诚中。”

袁象先一听要打仗,首先就头疼,他立刻予以拒绝:“恐怕不行。”

皇甫峻急道:“为何不行?卢龙新变,听说在幽州、石城和榆关连战三次,军力折损较重,此刻兴兵,正当其时!况李家小儿白身起家,素无威德,幽州内外多有不服,当此大军北上之际,必然分崩离析,某意不出三月,河北尽入我等之手!”

袁象先是来捞钱的,哪里有心思打仗?而且他来之前便已得李振提点,知道朱全忠应对河北局势的总方略,此刻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摇头:“不可。王爷之敌,首重河东,晋王才是王爷心腹之患。王爷如今正与晋军激战于晋州,河北之局势,益在坚守,只需镇住河东东面藩篱,便是大功一件,区区卢龙偏隅之地,纤芥之疾,大军随时克平,衙内何须担忧?”

皇甫峻道:“如今大好局面,若是平白错过,就太过可惜了。待李家小儿缓过气来,想要兴兵北进,绝不会如今日般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