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二人间呼啸而过。
裴敏缓缓敛了顽劣的笑意,神色多了几分认真,打量面前少年道:“哦?此话怎讲?”
“你逃狱后又不急着出城,反而牵制大理寺和金吾卫主力于市坊间奔逃,引走其所有防守兵力,此举只有一个可能:调虎离山,暗度陈仓。而大理寺狱中值得净莲司出手的,只有裴公一人。”
所有人都以为净莲司是为救裴敏而来,将全部兵力都放在了追捕她之上,殊不知后防空虚,给营救裴将军创造了充裕的时间。贺兰慎抬眼,一锤定音:“我猜此时,裴公已不在狱中。”
前因后果,竟是猜得分毫不差。
被拆穿了“阴谋”,裴敏不急不恼,反将空了的茶杯倒扣在朱栏之上,无赖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有一处疑点,”贺兰慎并不理会她的狡辩,嗓音平静清透,“你是如何劝服裴公,跟净莲司出狱的?”
袖中,裴敏搓了搓略微苍白的指腹,呵笑道:“净莲司救人,这种话说出去谁信?证据呢?若真如此,贺兰大人还在这磨蹭作甚,不如趁早去将裴将军追回来。”
贺兰慎神色不变,刀尖上移抵至裴敏面前,“我的任务,只是负责缉拿你,别的不在范畴。”
天际一线微白,有买馄饨的老者推着小车叫卖经过,树梢的积雪不堪重负坠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双方对峙,护主心切的朱雀已率先出招,短剑与长刀相撞,迸射出一路火花,两人出手的招呼快到化作残影,无法被肉眼捕捉。
朱雀的身手能排进大唐前列,裴敏并不担心他会落败,趁着两人缠斗的间隙,她优哉游哉朝楼下走去。
天快亮了,她得去西市街边吃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再回净莲司补上一觉,觉醒后,刑部那边也该收到太医署呈贡的药方证据,证明郝处俊乃是死于痼疾而非净莲司之手……
至于裴行俭,他是军中老将,屡建奇功声望颇高,天子自然不会真的将他冤杀在狱中。即便发现他被救走,多半只会顺应民心赦免了他。
何况净莲司手脚干净,断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把柄,天子最多借机惩戒裴敏“逃狱”之失,她一向脸皮厚,受得住。
裴敏心中算盘打得叮当响,心情也愉快起来,熟料刚走到楼梯口,便见一条人影如沙袋般飞来,砸断护栏连连滚了十几级台阶,发出好大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