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爱卿,皇太极的‘乞和书’,想必都看过了。此事,有关大明王朝的春秋大业,朕想听列位爱卿的高见,拿出个应对方略来。”崇祯清清嗓子说道。
众臣齐声应道“遵旨”。接着有的沉默,有的彼此窃语,像在商议。一个大臣探首至岳谨元耳朵旁边,低语道:“岳大人听清没有,皇上把‘和书’说成‘乞和书’了。”
岳谨元低声答说:“在皇上眼里,那自然是乞和。”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这人大着嗓门道:“皇上,列位臣工。自古汉夷不两立。有汉无夷,有夷无汉!皇太极之辈,都是茹毛饮血之徒,不尊王道,不拜圣贤,岂能准他们乞和。”
温体仁显然是赞成这个看法的:“启秉皇上,四十多年前,皇太极之父努尔哈赤,只是大明建洲卫的一个‘左指挥使’,万历皇上授其五品。而他竟然悖逆皇恩、背叛大明,其子皇太极更是罪恶滔天,屡次犯我边境,甚至要同大明皇上讲什么和平共处。臣以为,一旦准许其和,则意味着我们自甘其辱,八旗军烧杀掠夺的罪恶也一笔勾销了!大明王朝尊严何在?王道何在?”
他的慷慨陈辞获得一片赞同。崇祯庄严地坐着,依旧不动声色。又一大臣抓起那‘国书’拍打着它,奏道:“启秉皇上,此书表面上乞和,但内含十分狂妄。皇太极不但要大明承认后金,而且还要大明开放边关贸易,每年互通‘岁赋’。简直狂妄之至!金虏连做大明的属国都不配,怎敢与大明平起平坐?”
“更可恶是,皇太极在书中说,‘如果大明拒和,就证明皇上想灭大金,大金将被迫自卫……’”另一个大臣又站起来抢着说,“这与其说是和书,不如说是战表。皇太极是在为入关南侵寻找借口!”
众臣都在斥骂皇太极,只有朱斌坐在那一动不动。
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崇祯依旧不动声色,偶一侧目,看见进京汇报剿贼状况的总督陕西三边军务杨鹤似有话说,便温和地问道:“杨爱卿有何高见?”
杨鹤舒了一口气:“秉皇上,臣忧虑得很……”
崇祯笑了,说:“是为皇太极忧虑么?”
“不。是为咱大明忧虑。”杨鹤进前一步说道,“今日满朝高论,说到底只有一个字:战!而臣以为,治国者应该刚柔相济、恩威并用,当战则战,当和则和。”
此言一出,众臣寂静。
杨鹤侃侃而谈:“臣以为,大明最可怕的敌人并不是皇太极,而是中原腹地里的万千流寇。诸如高迎祥、小曹操等辈,他们如飞蝗,如野草,大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关外的金虏只不过是顽凶,关内的流寇才是大明的心腹大患。皇上啊,眼下国库空虚,军饷难支,朝廷不能南北都开战,只能是一战一和。要么与流寇们和,要么与皇太极和……”
瞥了一下皇上,只见崇祯一只手抚弄着胸前那只龙虎玉佩,神情上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再环顾一片哑然的众臣,所有人全部垂首不语,他拿不准该不该说下去。这时,崇祯又开口问道:“那你认为,应该与流寇们和呢?还是与后金们和?”
杨鹤咬了咬牙说道:“臣冒死进言,应当接受皇太极的乞和。”此言既出,众臣一片哗然,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