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烟馆过活的人哪个没几副面孔,光鲜的、丑陋的,当然,首先要剔除掉琴姬这个异数——白日做梦足不出户的睡仙隐者怎能和庸庸凡俗相提并论?

挽画不敢说七窍玲珑,三句话后还是听懂了莲殊来此一趟的真意。

她安慰道:“是琴姬不懂事,辜负了阿殊姐姐一片好心。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有道理的话不是人人都听的,琴姬性子倔,过刚易折。”

她叹了口气。

莲殊饱含深意地看她:“我想明白了,她对我无意,我也没必要上赶着自取其辱,有劳你替我遮羞了。”

“是。这样的事,我哪敢乱嚼舌根?”

人走后,挽画冲着门口翻了道白眼。真真假假,是非黑白,有几人能像琴姬那样肆无忌惮任性妄为地活着?都是活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星月交相辉映,琴姬难得没那么早歇下,一个人安静望向窗外,手里捏着杆画笔,笔墨顺着狼嚎尖啪地砸在宣纸,脏了一片雪白。

她微蹙眉。

重新换好干净的白宣,整理好心绪不知想到什么唇边多了明媚的笑。

花红柳绿看得真真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要说挽画单纯认为琴姬动心一事匪夷所思,那么作为常伴主子身侧的侍婢而言,主子芳心暗许,她们连丁点的蛛丝马迹都没察觉,这就有点吓人了。

要知道她们的主子,流烟馆首屈一指的琴师,也只是年仅十七的小姑娘罢了,不动声色,心思藏得如此深,倒不畏惧将满腔情意说予人听,若非她亲口承认,这样的事,谁敢想?谁敢信?

琴姬之冷,秋水城大半世家权贵子弟都是领教过的。要说占便宜,这些年了,还真没人能从她身上占寸缕的便宜。

她爱慕谁?何时动心何时和人有了首尾的?一概不知。

主子天赋好,涉猎极广,许多的东西看看就懂,一学就会,来流烟馆的书生很多,要说做学问,在她们看来主子更厉害。要是去考科举,保管能拿个女状元回来。

她兴趣很多,但要说最喜欢的,除了弹琴、睡觉,再则,就是提笔作画。有时候拿起笔来,三两个时辰再放下,花红不止一次见过主子皱着眉揉捏发酸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