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越平静地问:“那余公公的意思是……”
余德广勉强一笑,低着声音道:“我与顺天府尹并不熟悉,环顾左右,能有实力解决此事的也只有督公。因此刚才万岁爷叫我去御马监取名册,我可是冒着风险……”
话说了一半,没再继续,余德广脸上还是谦和无争的笑意,而江怀越低着眉睫,嘴角也微微扬起。若是有人远远路过看到这场景,只以为两人偶遇,寒暄问候而已。
因为要救堂侄,所以甘愿冒着被杀的风险,在那卷册上多添了一笔,变一为十。
余德广卖这人情给他,江怀越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在皇上跟前耍心眼,这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余德广既然已经做了,那江怀越无论如何都得接下他的请求。
“余公公对令堂侄真是呵护备至……”江怀越微笑起来,深澈的眼里却始终缺乏温暖。余德广是何等精明人物,自然琢磨出对方的意思,马上道:“我可不是在要挟您,惠妃那拿腔拿调的做派,即便是我也看着不爽利……要不是堂伯父对我家有救命之恩,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这事无论成与不成,都要感谢督公,绝不会给您添上半点后患。”
话已至此,江怀越也只能蹙一蹙修眉,慢慢道:“既然余公公这样说了,我也尽力而为吧。”
“有劳督公!”余德广连连拱手,不胜激动。
一早进宫就接连遇到这些糟心事,江怀越缓步走下台阶,望着寂寞的朱红宫墙湛青长空,心思有点渺远。随行的小太监上来问要去哪里,他想了想,还是先回御马监那边去。
从乾清宫到御马监距离很远,他坐在轿子里,盘算着余德广说的那个案子应该如何处理,不觉锁起了眉头。理清思绪后,觉着有些闷,便抬手撩开了窗子上的纱帘。
初秋时节天朗气清,硕大的银杏树枝叶如华盖,在阳光下洒落遍地金莹,与丹朱宫墙相映,艳美得让人心惊。轿子继续前行,他眼角余光一扫,却瞥见了斜后方宫墙拐角处的两个身影。
正是光亮斜照落下阴影的角落,身穿藕荷色袄裙的小宫女被身前的人堵在那儿,想往前又怕羞,想朝后又碰着墙,手足无措,满脸慌乱。
“你这是干什么,不让我走?我还好多事情要做,哪有闲工夫听你胡说八道……”
“好些天没进宫见你,这不才捞着机会,你还只待一会儿就要走?”他作势板着脸,伸出手,“拿来!”
“什么呀……”小宫女语速很慢,声音细细柔柔,好似掐得出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