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后来只剩他们母子俩时,纵使江岚风与李岳仍忠心耿耿,阮母却无法心安理得的受着他们的供养。前路已断,阮母知道阮父未竟之事是何,只是终究无法再冒险。
毕竟还有阮临。
好在她前半生虽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也能一点一点的学着,而千溪谷的出身此时也让她有了后路。纵使学艺不精,她毕竟是天下第一圣手的女儿。借着医术和阮闳旧部一年一次的拜会,她才能不太费力的将阮临好好养着。
眼下隔壁村里有人就要产子,而且似乎西头那对老夫妻最近感了风寒,阮母这一趟是定下了的,只是不巧却和隔壁王婶同一天出了门。
四虎子瘪瘪嘴,阮临伸手摸摸他的头顶,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四虎子满脸求知的问道:“临盆是什么东西?”
阮临耐心的解释:“临盆就是生孩子。”
四虎子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不过……生孩子需要盆吗?阮姨是去给人家送盆了?”
“……”
阮临也不过是一个小少年,哪里又能懂得这些。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就见四虎子已经忘记方才说的事情了,转而开始对他手里的书好奇起来。
小孩子果真忘性大。阮临略微松了口气,说:“我要去石珫家。”
“石珫?”四虎子歪着头想了想,一拍脑门哦了一声,“是上回在你家门口找你玩的那个哥哥!”
他看着阮临手里的书,羡慕道:“那个哥哥也是识字的,他还会写字,写的可好看了!上回他就写了他的名字给我看。”
阮临心中一动,有了想法:“是啊,这个哥哥比我还厉害呢,他认识好多好多字,还会说故事。”
四虎子哇的一声,眼睛睁的大大的。
他见过的读过书的人一个手就能数过来。
一个是阿秀的爹张秀才。张秀才算是他见过的最有文化的人了,还会写诗,说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字写的也好看。只是身体弱了些,用他爹话来说,就是这副身子骨,连担都挑不起来,只能天天说些酸话,和他们庄稼人不是一条路的。
还有一个和张秀才是一家,便是张家老大,阿秀她哥。这位和他们是一辈人,但比他们大了不少,如今已二十出头了。
张秀才早年也想过要将自己的大儿子培养成一个读书人,送去科考做官。只是这张大哥虽说脑袋聪明,确实在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好在人本身机灵,学东西也不笨,张秀才便把他送到镇里给人做学徒。
这张家大哥也是个有上进心的,靠着嘴甜能干,没过几年便混了个账房的活计,也算不错了。
再有就是阮家了。阮父四虎子已经不太想的起了,只依稀记得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和他见过的每个人都不一样。他不记得阮父究竟有没有识过字读过书,但他听说现在阮父是在远处当了官的,那就肯定是顶顶有本事的人。
再说,小临哥都这么厉害,小临哥的父亲一定更厉害了。
在四虎子简单的世界里,隔壁的小临哥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没事总愿意带他们这些孩子玩,还不像大牛哥那样时不时生气发火,而且还能识字会读书,他是打心眼里崇拜阮临的。
现在,他眼里这个最了不起的人居然和他说,有人比他还厉害。四虎子又是不信又是好奇:“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临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阮临弯下腰和四虎子平视,“要不这样,我带你一起去,让他教你写字,你便信我的话了。”
“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四虎子说,“你先前教过我,我都还记着呢。”
“那就让他教你念诗,给你讲故事。”阮临哄着他,“那个哥哥会的东西可多了,你想不想看?”
四虎子扭捏道:“想。”
阮临满意的笑了。站直身体,一手牵着四虎子往石珫家去。
无巧不成书,阮临今天可能专和孩子有缘。
还没走多远,迎面又见着一个。那小小的身影刚见着他,立刻蹦蹦跳跳过来。
“小临哥!”阿秀脆生生的笑着,又看着四虎子,问,“你们上哪儿去啊?”
四虎子往阿秀身后看看,疑惑道:“大牛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