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的时候,叶姝都惊呆了。
他那双艺术品般的手,正握着那把有些眼熟的杀猪刀。
见叶姝没接过去,纪寒羽淡声解释道:“把这刀放在床边的柜子里,可以防止一些不长眼的孤魂野鬼惊扰到你睡觉。”
叶姝这才接了过来,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纪同学,这是你偷偷....”
纪寒羽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叶姝顿时噤声了。
“李英娥她父亲给我的。”
那就好,叶姝松了口气,不过看纪寒羽也不像是会偷东西的样子。
学校那边,周怀逸来到博雅班的教师门前,却没看到窗边熟悉的身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逮了个他们班上的学生问了问。
收拾好书包就准备走的同学看了眼叶姝空荡荡的位置,恍然回答说:“哦!你说叶同学啊,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周怀逸抓了抓头发,道了声谢,有些疑惑。
按照叶姝的性格,她要是先回去的话,肯定是会和自己说一声的。
回到家的周怀逸一打开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清瘦身影时,先是一震,然后就一个虎扑过去。
“哥!你回来了?!”
陡然被浑身肌肉的周怀逸紧紧搂住的纪寒羽浑身都僵住了,反应过来后他才松懈下来,应了一句。
吃夜宵的时候,周妈妈看了眼周怀逸,他那欲言又止想和自己哥哥说悄悄话的模样,不要太过明显了。
周琼白了一眼,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哥.......”随便几口就把炊饼吃完的周怀逸凑近了纪寒羽,“我能跟你说个事儿不?”
纪寒羽看着自己高大的弟弟,擦了擦唇角,“听妈说,你有喜欢的女生?”
年轻人的小心思被这样直接戳破。
周怀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小麦色的皮肤居然红了。
“对啊,她性格特别温柔,好像无论别人怎么捉弄都不会生气,说话的声音也是细细柔柔的。”
“她长得也特别漂亮,那双眼睛水盈盈的,跟只小鹿似的,有时候她眼眶一红,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纪寒羽就这么听着周怀逸絮絮叨叨地说起他喜欢的女孩子,指尖扣了扣装着荞麦茶的杯壁。
这描述,让他都不由得想起那个温软如玉的人来。
想起初遇时,她那纤细有致的身姿,和睡衣半盖下的雪软,骨节分明的手一下子握紧了茶杯。
面上却仍是认真倾听的模样,不时还会回应周怀逸两句。
第天晚自习的时候,叶姝看着纪寒羽放在桌面上的罗盘,混乱过后,直直地指向了老式教学楼的方向。
纪寒羽瞥了眼罗盘的指针,思及方才在副校长办公室,刘伟安跟自己的谈话内容。
刘伟安谄媚地笑着,微胖的脸将眼睛挤成两道细缝,手上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了纪寒羽。
嘴上还亲切地说道:“小纪啊,这是老师一点心意。”
纪寒羽接过红包,掂了掂重量。
分量不轻,倒是下了血本。
刘伟安眼见纪寒羽收了红包,连忙问他,“那......你说的那个鬼婴,你能帮帮老师吗?”
一看纪寒羽抿着薄唇,窥探不出深浅的模样,刘伟安额头又有些冒冷汗了,“纪同学,求你救救老师吧,老师我还有孩子,上着大学了.....”
闻言,想起了李英娥大概跟他孩子差不多的年纪,纪寒羽的目光就凉如冰水,但口中却道:“你身边有个鬼婴,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夜十二点你跟着我老教学楼解了这份因果。”
想到要去李英娥跳楼自杀的那栋楼,刘伟安心里就发怵,小心翼翼地问,“那小纪啊,你应该能帮老师解决那些鬼吧?”
本来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的纪寒羽,听了他这话,原本冷漠的脸上冷不丁地显出了笑意。
他的五官十分精致。
这种毫无征兆发生的变化,简直就像是深冬腊月里,原本枯死在院中的梅树忽然生出了梅花,将枝头的雪都融化了。
“当然了,刘老师放心。”
如果叶姝在这,一眼就能够看出纪寒羽的眸子深处,是幽冷。
刘伟安还没来老教学楼,叶姝看着纪寒羽熟稔地点燃了一对带着奠字的白蜡烛,借着烛光用朱砂在地面上画符。
叶姝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纪寒羽旁边,和飘着的李英娥谈话。
听着李英娥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后,叶姝已然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浑身都在颤抖。
纪寒羽看到少女气到不行的模样,难得温声说道:“放心,他会遭报应的。”
待到手表上的时间到了九点,一个微胖的身影,颤抖着走进了教学楼里。
被纪寒羽叫着藏在一堆废弃课桌后的叶姝见状,默默地打开了mp3的录音机。
忐忑不安的刘伟安一看到了手持着电筒的纪寒羽,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连忙跑了过去。
却在看清纪寒羽身后景致时,脸色瞬间惨白。
无他,因为还穿着很多年前临远一中校服的李英娥,就站在纪寒羽身边,还腼腆地朝自己笑。
死去多年,刘伟安都还记得她跳楼尸体摔得稀巴烂的惨状。
所以这个笑,无论怎么看都透着森森寒意。
尤其是她手边还趴着个鬼婴,咯咯笑着喊自己爸爸。
刘伟安顿时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刘老师,我好想你啊。”
李英娥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轻轻地飘到了他身边,冰凉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眼看李英娥脸色突变,五官都沁出暗红血迹来,正想要掐死这个渣滓,纪寒羽冷声制止了她。
已经快被吓晕过去的刘伟安爬到了李英娥脚边,脸上涕泗横流,“李英娥!老师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当年是我畜生!你放过老师吧!”
李英娥诡异地笑着,“放过你?当初我因为身体不舒服,在寝室里休息,敲响了寝室门打着关心学生名义,强迫了我的是谁?”
当时她因为病着,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连嘴都被他用毛巾堵死了,连呼救都做不到。
她愈发逼近了刘伟安,脸上的血迹又渗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强迫了另外两个女学生逼着她们流产的,又是谁?”
叶姝看着已经越发接近死亡面容的李英娥,不忍地移开了目光。
“当初!我是唯一一个站出来指认你的,本来说服了另外两个人,可她们却因为你的威胁和好处,在众人面前改了口,还反咬一口说是我勾引你!”
“这个畜生,你说是谁?!”
刘伟安已经被吓到有些神志不清了,矢口肯定着李英娥的话,“是我!都是我刘伟安!是我强迫了你们个。”
鬼泪混着血水,在李英娥本来清秀的脸上划开两道血痕,有些狰狞,她似哭似笑,“刘老师,你的面目装得可真好啊。”
“所有人都把你当成顾家体贴学生的好老师,就连我爸都不信我。”
蜷缩在门口的身影忽而剧烈地颤抖着。
叶姝咬紧了牙关,一只手遮住了她的视线。
是纪寒羽。
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相信她,叶姝简直不敢相信当时的李英娥该有多绝望,才会选择跳楼自杀。
“我爸说什么来着?对了,我爸说我活该,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我天天那么认真地梳头发,衣服也要死干净,被找上就是活该。”
“他还问我,怎么你这个畜生就没盯上别人呢?”
李英娥忽而讽刺地笑了笑,她身边的鬼婴,一口咬上了刘伟安的耳朵,撕咬下咯吱咯吱地嚼着。
惨叫着的刘伟安疼到在地上打滚。
李英娥掐住刘伟安的脖子,血泪交错的脸上尽是恨不得生吞了他的狰狞之色,“来,刘老师,你告诉我,那些流产下来的孩子尸体,你都藏在哪里了?”
神志恍惚的刘伟安只觉得浑身都在被鬼婴撕咬,大喊道:“厕所墙壁,高教学楼四楼的最后一间厕所!”
叶姝抖了一下,似是想起了那天晚上被鬼婴吓到的场景。
难怪当时,鬼婴会在那里等着自己。
纪寒羽把她揽进了怀里,在她耳畔说了两个字。
“别怕。”
清清冷冷的嗓音,就像晨曦般驱散了叶姝周围的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