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玉没有勉强他,她早已习惯傅峤身边人这般态度。

他的主人是傅峤,自然万事以傅峤为准,不稀奇。但蘅玉计不计较是一说,憋不憋气则是另外一说了。也许是她敏感多思,又或者是她娇气成性,她总觉得张让他们对她恭敬有余,尊重不足,面上挑不出错,可实际上没把她当回事儿。

若说上辈子还有些介怀,这一世蘅玉彻底放下了。

说到底,她虽在唐氏抚养长大,却生活在相对单纯的环境,周遭没有扒高踩低、勾心斗角,全然不擅长管理仆从治理家务。而王府内部人情复杂,上下谁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纵使她有王妃的权力,但弹压不住奴仆,自然会被他们反过来拿捏。

如此想来,她上辈子吃的一些苦头其实怨不得别人,追根究底归咎于‘强求’二字,强求得不到的回应,强求不合适的处境,强求撒不开手的泡影,于是历经了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尝遍佛经所言的一切苦楚。

若她当时该放手的时候放手,该退让的时候退让,也许根本不会还魂重生,重来一次。蘅玉定定地心想。

这时下锁鼓敲响了,永安踩着鼓点打从外头溜达回来。她在宫外过得很快活,诗书经义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学,大街小巷反正是逛遍了,有府兵跟着她暗中保护,累得叫苦不迭,腿都跑细了两圈。

永安见蘅玉在学舍中间呆呆坐着,便踱步过去偷眼瞄她手上,一眼认出傅峤的字迹。

“是我五皇兄给你写的信?”写了什么?表情如此沉重。

蘅玉懒懒瞅她一眼,把信封递给她:“你想知道?自己看。”

永安打开信封,无以言表地把碎片拼回原样,“勿行多余之事……”

——左右尔后无甚大碍,无须深究。

“你们……这是在为什么吵架?”

“什么叫我们为什么吵架?我没有找你皇兄吵架,他隐瞒我中毒的事实,我甚至都未曾找他追问。”蘅玉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