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圈微红,却依旧维持着平和的姿态。
这一幕,被桓行简看在眼中,他没什么异常,只与左右略作交谈。卫会气定神闲在大将军对面坐着,饮酒而已,时不常往天子方向瞥两眼。
等上面君臣话说完,许允退回原位,接受他人的祝福。桓行简慢条斯理也舀了酒,斟满一杯,遥敬许允:
“来,士宗?”
许允见状,忙双手举起酒杯身子往前倾了倾,两人对视,目光相接,于许允而言不知饱含了多少情绪。两人亦算旧交,当年浮华他比他们年长几岁虽未参与到其中,但同为大族子弟,大家彼此交游,才华天纵的年轻人们也曾共赴宴会把酒而谈,也算风流,也是旖旎。而太傅高平陵时,便是请的他和陈泰做担保……
岁月堂堂而过,平叔死了,太初死了,那些熟悉的人们都已不再了,人间仓皇,许允稳住思绪略显局促又感激地一饮而尽,将酒盏冲桓行简一亮,意思是他喝光了。
桓行简一笑,竟显露出罕有的亲切:“士宗兄豪爽。”说着,遮袖饮自己那一份,不过轻呷一口便放下,随意拈了块冬葵咀嚼起来。
子元人也越发自矜了,许允有些出神地想道,座位之间,如此近,那么远,隔着的是他们的宦海起起伏伏。
一盏饮罢,许允刚牵起衣袖擦拭嘴角酒渍,见一御史出列,走到殿中央,说道:
“回陛下,臣要弹劾镇北将军,景初二年镇北将军许允为扶风郡守,曾擅自散发官物,以厨钱与众人,陛下,此罪理当下廷尉。”
宴会上欢乐的气氛骤止,四下雅雀无声。景初二年……那是先帝最后在位那年的事了,许允大吃一惊,他错愕地看着御史,不光是他,连坐上的天子也显然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