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暗自舒口气,很快,听桓行简把茶瓯敲了两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个罪表,想必你们有的已经看过了。也当知道,姜修不是别人,正是内子的父亲。他此举,令我很是为难,这件事我得先瞒着内子,有没有什么两全的好法子?”
牵扯到他后宅事,一来,不方便插嘴;二来,也实在没什么好法子。大家先是面露难色,却还是提了意见,无非是游说姜修。但此人性情,世人还是听闻过一二的。谁去啃这个硬骨头,十分棘手。
“大将军,”卫会直截了当道,“没有什么好法子,为今之计,只有大将军亲自给他去书奉劝而已。但属下不看好,姜修不轻易插手政事,他既然插手了,便铁定是抱着破釜沉舟决心来的。大将军去书,恐怕也无济于事,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这件事,可谓奇中之奇。视死如归很难,更难的是,女儿都已为大将军诞下子嗣了姜修居然还要执意如此,这不是找死吗?卫会心里哂笑,人活一世,当真是各有各的活法。
他实在搞不懂这些整天满脑子大义的人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们,人间不美好吗?
卫会想,自己永远不会理解他们,也正如他们不会理解自己。
话太直白,直白到人听了心情更差,等人散尽了,桓行简独自一人在值房里静坐许久。
夕阳的余辉如美玉琳琅,洒遍公府,石苞悄悄进来提醒他:“郎君,该到用饭的时辰了。”
桓行简似乎没听到,还在对着舆图出神。
石苞只好再重复一遍,声音高了几分:“郎君,你还去不去后院用饭?”
他摇了摇头:“你去告诉柔儿,让她今天不用等我了。”说着拿起墨锭,是个要研墨的架势,石苞要上前帮忙,被他阻止,“我自己来,你去吧,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石苞默默颔首,却还不走,又提醒道:“老夫人想跟郎君商量满月酒的事,郎君别忘了。”
是啊,大奴的满月酒,桓行简的眼睛开始隐隐作痛,他一皱眉:“好,我不会忘的。”
一切准备就绪,他对着白的纸,黑的墨,半晌脑子里都空荡荡的,该如何落笔?写什么能打动姜修?桓行简想起两人不多的交集,在寿春那次,姜修罔顾太傅的命令,去哭令狐,去收尸,俨然没把他父子两人放在眼里。
这世上,有人贪财,有人贪色,有人贪权,有人贪名,可什么都不贪的要如何对付?桓行简想到这,忽将手底的纸攥成一团,他心底那股气又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