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敢点头:“不止,原因有三,第一,天下人皆知将军你深受先帝之恩,忠于大魏。第二,与将军交好的夏侯太初已被大将军除去。最后一条,请将军细思,当年王凌据守寿春起事,太傅老病之身也要来亲自平叛,固然有王凌资历深遣他人怕无果的缘故,也因为淮南这块本就非西北那般,是太傅建功立业之地,桓家在淮南的根基浅。以上,就算将军没有打算,恐怕大将军也要视将军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处之而后快,更何况,洛阳中枢经此清洗,我看于内,是没人再敢反大将军了。这么一来,于外,也只剩淮南这块。若是大将军只收了将军兵权,将军解甲归田,也不失为一乐事,就怕……”
每一句都说到毌纯的心坎上,他那眉头,拧得更紧了,再坐不住,站起来在树下来回踱着步子,心事重重,花瓣被靴子碾过,一片狼藉。
“容我再想想。”毌纯步子一停,“子仁在太学,洛阳的情况他与我书函往来间说的很清楚,再等等。”后面“再等等”一连说了两遍,那神情,仿佛不是在跟张敢说话,倒像在安慰着自己。
他这么心神不定地回到后宅,夫人见他一脸愁容,大约猜的出什么事,将针线一搁,问道:
“夫君,你该不是想……”
“男人的事你妇道人家不要操心了。”毌纯心情不佳,一摆手,不愿多谈。
夫人叹口气:“是,你们大男人动辄就是妇道人家不要管,可一旦出了事,”她眼圈倏地红了,“妇道人家也得跟着死不是吗?哪里与妇道人家无关了?有本事,你们男人的事真别和我们沾。”
毌纯没有让夫人伤心的意思,一看她这模样,只得上前揉娑起她肩头:“唉,是我失言,夫人莫怪。”
“要我看,大将军倒未必会怎么样,咱们老老实实守着寿春城,不招惹他,这从前不这么过的吗?”毌夫人耳根子软,情绪立刻转好,安慰起毌纯,他苦笑道:“人心幽深,是这世上最琢磨不得的事,夫人就先不要这么操心了,走一步,算一步。”
夫妻对叹,忧思不已,两人远在京城的儿子毌宗却很振奋,在他欲见天子而求门无路时,少年天子突也亲幸太学。
这一日,皇帝兴致勃勃去了太学,带着众博士。而桓行简却在尚书台和群臣议事,有人进来在他耳畔密语几句,他有些意外,没说什么,只示意傅嘏继续说。
“如今,陛下践祚,当遣风俗使者到各州郡巡行,观政听谣,访贤举滞,问人疾苦,考察守令。”
这是惯例,本朝风俗使者多由天子近侍担任,侍中、散骑常侍黄门侍郎等,而后两者,基本是大族高门子弟的起家官。卫会会心一笑,名为巡行,此举不为天子,但为大将军耳。
“考察民情历来是大事,是要事,诸位看这回让谁去合适?”
桓行简显然十分认同,敲定人选,议事半晌,他突然一顿,环扫众人,问道:
“太宰中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