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阿嬛脸上虚浮着笑意,很是忧心地瞥掠阿媛。外面,隔着层层屏风罗帐相守的婢子们则时不时地听见小女郎清脆娇啭的笑声,好似被感染,也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一直到用过了午饭,几人到院子里玩投壶,一时间,少女们烂漫的笑声更远了。嘉柔默默替阿媛拾箭,心神飘忽:在这洛阳城里,女孩子对于一个高门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哀愁的目光在阿嬛身上也轻轻一过,是了,阿嬛是征东将军诸葛诞的女儿,跟桓家的庶子正好匹配,这门婚事,是太傅在时早定下的由桓行简亲自上门替弟求娶。
“柔儿,你怎么不投?”阿嬛几乎全中,压抑着欢喜,三两步走到嘉柔跟前,见嘉柔人呆呆的,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柔儿?”
她双眼有些氤氲的水气,冲阿嬛迷茫地问:“当时,太傅去你家提亲,你怎么想的?”
阿嬛脸上羞了一瞬,很快的,不再扭捏:“没什么呀,洛阳城里横竖就这些姓氏,互通婚姻是常事,我嫁给三郎,在意料之中。”说着,迅速跟嘉柔咬耳朵,“其实,阿媛嫁给太后从弟,门第还算匹配,我只是替阿媛不平那少年郎才智太过寻常,你瞧,桓家都是什么子弟,换作我,我决不能忍受夫君是个愚钝之人。”
脸上带着姓氏所赋予她的骄傲和自矜,阿嬛喜欢聪明的少年郎,幸好,她的夫君就是。
阿嬛有些暧昧地冲嘉柔笑了,“可我又不比柔儿呀,你跟了洛阳城里一等一的大将军。”
她没恶意,只是打趣,嘉柔心绪却愈发地茫然,不说话,腼腆一笑带过。送她两人出来时,在水池那,见卫会一身雪白的裘衣居然在洗砚,一黑一白,比世情可分明清晰地多了。
墨迹入水,肆意猖狂,卫会刚在屋里喝了煮得绝佳的黄芽茶,满口余香,他做惯笔墨事从不愿假手他人,更何况,是伺候大将军。
女孩子们青葱,娇嫩,是冬日里误开的桃花,自有其光明与甜蜜。卫会转身,一双笑眼峭立千仞,他认出诸葛氏,但见那形容尚幼却容光如珠玉般的小小女孩,心中便明了了。
母亲说,他该娶亲了。消息放出后,洛阳城里许多人家颇有兴趣。士季是大将军的子房呢,虽然这话,不知是谁第一个放出去的,总之生了翅膀飞入各家。
他什么都没说,冲三人微微打了个揖,一手的淋漓,阿媛惊叹他身上那件裘衣竟连昆仑山上的皑皑白雪都比不得,她不知,这件裘衣既暖且轻,犹若无物。
“你是谁?”阿媛拿出大将军家女郎该有的气度,眉眼平静,卫会暗笑,大将军的女儿也很会演戏呢。
“我是大将军的属官,卫会,字士季。”
阿媛颔首,指着他身上的裘衣道:“你这件衣裳不错,远观如神仙。”
卫会笑得旖旎:“正是大将军所赏,不过,我可不是神仙,神仙逍遥自在来去,任意西东,我不过凡夫俗子奔波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