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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始十一年 蔡某人 1390 字 2022-10-19

这语气温和极了,与记忆相左,嘉柔目光流转偷偷瞥他:这人原生的面容如玉眉眼如漆,卸了甲胄换上广袖,未曾戴冠,典雅庄重,手中一无马鞭二无利剑,便不是武将,正是洛阳城里从容廊庙的清贵公子了。

也分明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了,嘉柔简直晕眩,一时间如梦似幻竟分不出真假,再回神,两夫妻要走,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相送。等夏侯妙让她留步,嘉柔心下陡然松快,提着裙子,一口气跑回了屋子里,把门一合,背抵在上头捂住了胸口。

一连几日,嘉柔因身上癸水都窝在园子里,写字累了索性扔开,端出篾箩,坐在廊下的胡床上拈了两股线绣海棠花,一双灵巧手,飞舞得眼花缭乱,两个府里的小婢子挤在旁边看着。

天高云淡,日影携了花影缓缓移动,落在绣帕上,在太阳地里坐久了难免有几分燥,嘉柔胸口出汗,此刻觉得那一处热烘烘的,忍不住轻扯领口,一阵甜香顿时幽幽入鼻。

两颊也热热的一片,嘉柔把花绷子一放,准备进去。抬眸间,漫漫地扫过秋意已堪堪露出端倪的园子,透过月门,能见碧青青的竹子飒飒地跟着风动,那抹翠影,新鲜可爱,紧跟着一个穿黑的身影,从月门闪进来,与她碰上了目光,眉目清晰。

嘉柔顿时怔住了,慌慌地问婢子:“崔娘和纨素去街上还没回来么?”不等人答话,篾箩也不管了自顾进了屋朝案前一坐,字迹干透,墨香未散。她定定心神,拿过墨锭千回百转地研磨起来。

廊下,桓行简屏退下人,弯腰捡起一粒白星似的耳珰,拈在掌心,随后置于袖间施施然抬脚进来。

漫步来到嘉柔身后,看她一只白到透明的素手执了管狼毫,背影纤弱,手腕不知何故微微抖着,勉强写了两句,上云“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一张脸早红透了。

桓行简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轻轻一笑,伸手拈起嘉柔手下的那张纸,也不管她如何反应。

这是一笔正字,秀致匀称,骨架分明,是有些功底可跟她的人一样,稚嫩青涩少女,不过打好了框架有待岁月加成。

“你学几年字了?”桓行简衔笑开口,嘉柔听他音色沉静清雅,又开始恍惚,于是,那一把柔柔细细的嗓子变得声如蚊蚋:

“我九岁开始习字。”

九岁开始,有些年头了。桓行简目光在她身上不曾挪开,从裙角到不点而朱的樱唇,见这羞怯模样,倒跟在辽东初见时的天真莽撞不太一样了。只是眉眼妩媚,依然如旧。

他便无声一笑,俯身抽出她手中的笔,明显感觉到少女娇躯一颤,戒备地挪动了下。

“我写这两句给你看。”桓行简也不坐,只是微倾,在光滑如丝绸的纸上运笔自如,一蹴而就。年轻男子身上的温热气息夹杂着熏香迫到脸面上,嘉柔困窘,脑子里混混沌沌,犹布迷障。直到他搁笔,才清醒过来去看纸上的字。

“如何?”桓行简逗她,笔一放,好整以暇等她的答案,嘉柔见了这字果然喜欢,不过几笔字罢了,生生拉扯出蒹葭苍茫雪连烟草的风霜之气,沉着痛快,于是腼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