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笑了:“这梅子是我跟父亲从幽州过,刺史夫人给的,你别伤心了,我说话算数。”
想了想,把自己从凉州带来的包裹打开,心念一转,自己先摇了脑袋:“不行,你只装着钱就够了,缺什么去买,带衣裳鞋袜的要被人问起就糟了。”
心里却也思量着如果被崔娘知道了,兴许不准自己多管闲事,嘉柔犹豫了下,趁崔娘去后厨没回来的空档,忙牵了小姑娘的手,自明间出,小心翼翼看看外头,脚尖落到了地上几乎无声。
本都出来了,忽想起什么,嘉柔折回屋里把帕子包的迷迭香送到小姑娘鼻子底下嗅,娇娇问她:
“香不香?”
“嗯,香得很,我认识这个,叫迷迭香。本在秋冬里开花,可我们这凉爽宜人,它们这个月份也开大片呢!”小姑娘破涕笑了,爱不释手捧在掌心。
嘉柔见她终于肯笑一笑了,神秘说:“你带着,街上味儿不好。我昨晚上捡的,掉土里怪可惜。”两个女孩儿相视一笑,这才结伴出来。
前厅议事已过半个时辰。
旁侧主薄虞松搁笔起身,把于麻纸上写就的露布拿给桓睦,又传与众将,激赏纷纷,笑说虞松笔力不输当年先帝在世时姜修随军出征所逞文才。
大都督果然沉得住气,襄平城里公孙输所设百官几乎杀光了,才作成露布,传回中枢,将由天子布告四方。
且不管士兵在城里尽情抢掠,这是惯例,却从没像这次放任过。诸将心中疑窦大都督行事风格大变,只默默交汇目光。
几上新奉茶水,桓睦把茶碗一搁,在氤氲的水雾中,脸色莫测:“公孙输割据一方五十余年,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开疆拓土,广招流民,称王建国得意忘形,洛阳的意思是让我等斟酌行事。班师前,务必要有一法能起威慑之用。”
众将见他话匣子既开,滔滔不绝,说的是专注极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桓睦安然不动听在耳朵里,沉吟不语,到最后也没表态。直到外头一道雀跃的声音响起:“大都督,郎君他回来了!”
话音一落,桓行简身后石苞等人抱着一沓帑簿和户册满头汗地跟进来,诸将对这些度支细事不感兴趣,也怕他父子另有话要说,彼此打个对眼,遂起身先告辞。
破城后,这几日桓行简忙的正是这些琐事,熬上两宿看襄平近两年的上计簿,府衙里的东西成箱抬到院里分类整理,同主薄虞松一道,大略摸清了辽东四郡的底细。
“户四万,口约三十万,”桓行简脸上掠过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公孙三代人,于辽东也可谓功不可没,难怪他有底气自立为王。”手底簿册一摆,捡重要的指引父亲看了。
桓睦掸了掸衣襟,起身也不穿鞋,只着白袜,一身燕服拈须而立窗前俨然有几分名士风采,默然片刻,问桓行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