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爆炸范围很小,几乎不会波及他人,被炸掉脑袋的只会有实验体本身,也是在防止某些实验体产生同归于尽的想法。
死的只有他们自己罢了。
那一刻,所有人脑海里都是这样的想法。
然而,爆炸的响动过后,1334号还坐在原地,指缝里漏出洋洋洒洒的粉末,看上去是一些金属碎屑。
原先被她攥在手里的项圈似乎变成了灰烬,然而她仅有背上强制摘除撕裂出的伤口。
“怎么回事——”
为首的运送者变了脸色,“她的项圈——”
“她有了特殊能力!”
另一个人反应过来,“快,杀了她!”
哪怕他们不清楚具体细节,但1334号显然不是刚刚得到的能力,她甚至都可以用这能力来避免被爆头。
那就是说,先前的几次测试里,她都是在演戏!
她故意装出没有特殊能力的样子,恐怕就是为了让他们将她运送到这里——
至于目的?
在三号区那边有重重封锁,异能者守卫不在少数,其中大多数都是三级,还有很多二级,即使能解决掉项圈,想要逃出去也难如登天。
这里就不同了。
“去死——”
一个运送者伸手虚抓,空中顿时浮现出数十道漆黑的尖刺,纷纷射向红发女孩。
后者不闪不避任由那些利刺落在身上。
她并没有被穿成蜂窝,甚至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那些黑刺在碰到身体的时候就消失了。
紧接着,那个发出攻击的人惨叫一声,全身爆开大团血花,胸前后背多了数十处伤口。
“这是什么——”
另一个人已经向着红发女孩扑了过去。
短时间内,没人能理清事情的全貌,然而他们都有战斗经验,也都在这一刻意识到,如果不将这个小孩杀掉,或许死的就是自己了。
1334号抬起头来。
那头凌乱卷翘的红发沾染了血,还有斑斑痕迹落在脸上。
在碎发的遮掩下,她的五官轮廓极为精致,像是橱柜里的洋娃娃,只是眼眸色泽浅淡,霜蓝的虹膜透着冰一样的寒意。
这人疑似有某种转移伤害的能力——
其他人这样想着。
但他们并不会因此畏惧。
这样年龄的异能者,哪怕有再如何强大的特殊能力,也不可能连续多次发动,每一次使用必然都会消耗相当多的体力。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率先扑过去的人一拳砸到了1334号的腰间。
他的计划是消耗实验体的体力,最好逼着对方多用几次能力。
因此这一拳不重不轻,属于哪怕返回给自己也绝对能承受的程度。
出人意料的是,1334号并未使用能力,而是转身躲开了。
这一击落在了飞行器的车门上,车门顿时四分五裂,而外面的管道也被震断了一截,尘土和碎屑漫天飞扬,硬生生炸出一个坑洞。
1334号借着这机会直接跳出车里,一头撞进塌陷的区域里,她用尽全力向前冲,前方的一面墙壁轰然碎裂。
她在地上打了个滚,落进一片黑黝黝的地铁轨道旁边,长长的车厢呼啸而来,猛烈的狂风自脸侧刮过。
1334号停了一下,然后猛地起跳,抓住了从旁边掠过的地铁车厢。
后面的人迟了一步。
等他们追过来时,地铁已经扬长而去。
他们或许能在城市街道上追赶车辆,然而在地下全速行驶的轨道列车,就有些困难了。
几人从破损的坑洞里跳出来,看着那远去的车厢,连声骂起了脏话。
若是这样回去,必定讨不了好,一个实验体的成本造价要多少?说不定还要他们拿命来抵。
他们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地各自离开了。
这些人都并非是科隆家族的成员,只是超控科技从外面聘来的雇佣兵打手一流,为他们工作也只是为了赚钱。
谁都不想因此把命赔上。
他们并未立刻上报这件事,1334号也就此获得了一段喘息的时间。
列车在下一个站点停靠的时候,她悄悄地跳车溜走,钻入偏僻的消防通道,躲开了人群,也躲开了监控。
科隆家族想让实验体们成为优秀的工具,自然不能把他们养成一堆蠢货。
因此他们多多少少都在那些视频课程的影响里学习着,哪怕一直待在实验基地里,但对外面的世界也大致有所了解。
至少,1334号知道自己的首要任务是离开这颗星球。
没多久她偷偷混入一艘走私船,躲在通风管道里,抵达了另一颗更小更危险的暗星。
飞船停泊在外城区的一座私人空港,趁着船长和帮派首领讨价还价的时候,1334号悄悄溜走。
她顺便捎走了属于某个船员的几件衣服和装备。
空港附近是一圈维修能源站点,再外围是一些二手载具售卖店,里面的货物来源大多不怎么正规。
再远处就是贫民窟破旧拥挤的叠楼,昏暗的小巷里堆积着废弃的车辆,地面上流淌着污水,四处都散发着腥臭气息。
1334号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
反正无非就是打砸偷抢,想尽一切办法去获取资源。
即使她们这些实验体的抗病抗毒能力极强,对生存环境要求就很低,无论寒冬还是酷暑,随便找个废弃的破车也能安睡一夜,随便一瓶廉价营养液也能撑个几天。
虽然迟了一段时间,但科隆家族的杀手还是出现了。
他们并没有太小觑她,派来的都是正经的二级或三级异能者。
二级异能者的身体素质远强于她,三级异能者更依赖于特殊能力,也会造成各种各样的麻烦。
1334号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很清楚这能力的限制,从使用本身再到次数上限以及对体力的消耗等等。
她很勉强地应对那些杀手,一次次险象环生,若非是凭着强大的自愈力,早就死了八百回。
然而她终究是熬过去了。
她杀掉了其中一部分人,并从另一部分人手中逃生,短短十几天内,就经历了以往从未面对过的凶残战斗。
曾经的训练再如何严苛和痛苦,也都只是咬牙承受就好了。
战斗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1334号这么想着。
她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也意识到这其中有些区别,具体是什么,大概还需要仔细琢磨。
1334号一瘸一拐地走在街上,腿上的伤口还在愈合。
落雨淅淅沥沥打在地面,四处潮湿一片,小巷里泛起水气,她走在满地泥泞中,外套的防水布料不断向下淌着细流。
“嘿。”
背后有人叫她,“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1334号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蔚蓝色眼眸。
睡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转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
1334号的身体晃了晃,直接摔倒在脏污的地上,溅起点点泥浆,鲜艳的红发也从兜帽里流泻出来,铺散在浑浊的泥水中。
旁边的人见状弯下身,抓住小孩的外套,似乎想将她整个人提溜起来。
忽然间,1334号猛地抬起手。
她手边闪过一道寒光,指间的利刃直刺向那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