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天礼听到了脚步声。
他默念着倒计时,可直到那脚步声到了自己跟前也没停下——琴酒还没扣下扳|机吗?
“已经蠢得连直线都不会走了吗?”男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天礼呼吸一顿,不可思议抬起头。
琴酒站在浅坑的边沿,嘲讽俯视他:“不可思议,居然还活着,早乙女天礼。”
天礼来不及细想,他攥着脖子上的控制器,散装英语又一次冒出头:“会爆炸,琴酒,离开。”
“已经半个小时了,不用你教我也明白。”
明白你还来!
天礼一边后缩一边扫视四周,没有看见伏特加和贝尔摩德。如果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来了还好,可来的偏偏是和两个绑匪有仇的琴酒。
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啊!
天礼捂着脖子上的控制器,那双手其实阻挡不了任何东西。只要那头的人按下开关,链接神经的异能武器就会瞬间让他,连同半径半径一百五十米的所有生物化成尘齑。
“会爆炸,所以离远一点。”天礼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所以就别在这里看热闹了,要么赶紧去揪人,要么离他远点!
“爆炸?”琴酒将快要燃尽的烟掐灭,终于空出一只手。
银发的男人拎起他的时候就跟拎一只小奶猫没什么两样,轻松得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天礼看见琴酒的嘴角上扬,把自己提到与他视线齐平的高度。
「会死掉的」男孩的眼睛这样说着。
“见过烟花吗?”琴酒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天礼说:“什么是烟——”
他的后半句话隐没在响彻云霄的轰响里。
天礼向右侧过脸,声音从四面八方接连传来。
视线所及之处烈火浓烟乍现,百米外的废弃楼房从某个节点开始向外坍塌,碎裂的钢筋水泥如流星坠落。
随后,接二连三的刺耳尖啸穿插在远方的钟声里,四周的大地都在晃动,火光仿佛冲破天幕。
“——花……?”
为了确定早乙女天礼已经踏入了能牵连到琴酒的范围,绑匪必须要在附近盯着,而琴酒根本不去寻找他们的准确位置。
这个男人他直接把整个废墟再一次彻底轰平!
扬起的风将天礼额前的灰白头发全部吹开,露出他被火光熏得红扑扑的脸。
男孩用碧绿的眼瞳注视着这一切,爆炸声渐隐,被异能武器束缚的太阳穴和心脏一起鼓动的声音却愈演愈烈。
砰砰—
砰砰——
砰砰———
以“咔嗒”一声作为休止符,男孩脖子上的控制器被琴酒单手摘了下来,上面闪烁的红灯在爆炸发生后就熄灭了。
这个危险的武器被琴酒随手装进了口袋。
天礼被放到地面,一抬头就坠入琴酒冷绿的眼里。
他愣愣地抓住男人的小拇指,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凭本能哆哆嗦嗦望他身后凑。
闪跃的想法不断变换,只触动那么一瞬间又被新涌上的情绪替换。
出现在视觉上的红色,听觉上的震响,嗅觉里的硝烟,还有手掌传来的,触碰到的温度……
天礼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琴酒任凭他的小动作,看着自己一手安排的爆炸,以残酷的方式给他准备收养的男孩上了人生的第一课:
“当死的人不是你的时候,爆炸就是烟花。”
早乙女天礼慢慢地眨着眼睛,眼底的雾气第一次被彻底驱散了,露出明亮剔透的绿。
他想让心跳慢一点,可完全控制不了。
非常鲜艳,「烟花」非常鲜艳,此刻心里涌出的感情也非常鲜艳。一点一点的给男孩涂上了白色以外的浓墨重彩。
“琴酒是想让我活着吗?”天礼明知故问。
冷漠的男人不理会这个幼稚的问题,牵着他转身向前走。
男孩还在固执地追问:“琴酒是想让我活着吗?”
一声又一声说个没完。
“等你该死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琴酒不耐烦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