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对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反应,那双眼像是蒙着雾气的玻璃,从琴酒开枪到活人变成尸体,他只是静静注视着一切。
在伏特加和布尔奇都看不见的地方,只有琴酒和天礼知道的事正在悄悄发生。
“叛徒……叛徒已经处理掉了,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我和伏特加带着他去和谢尔比进行交易。”
布尔奇像是在竭力表达忠心,急切地上前一步,向早乙女天礼伸出手。
“我会用成功洗刷之前的过错,请相信我,琴酒,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把事情搞砸。”
天礼任由自己的衣领被粗暴地抓住,像小型人偶一样被提起,偏头看向琴酒的视线又静又空。
“伏特加。”琴酒突然喊。
伏特加被派来英国之前一直是他的搭档,只听语气就知道这是要他做好准备的意思。果然,就在他被喊到之后,琴酒有了动作。
从沙发上起身,黑色衣摆划开弧线,就和此时琴酒手中突兀出现的匕首一样锐利。
布尔奇大觉不妙,迅速后撤一步躲开琴酒的攻击范围,十分幸运的,他做到了这一点。长时间浸泡在危险中的直觉让他同时避开了伏特加的伏击,退到线人的尸体旁。
布尔奇立刻想要开枪回击,可指尖无论如何也无法扣下扳|机。
随着“啪嗒”一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和枪一起掉在了地上,手腕的剧痛延迟片刻,迅速覆盖上大脑神经。
脸上乱七八糟的神情都化为了阴冷的痛楚,布尔奇脸色狰狞,问:“你在做什么,琴酒?”
琴酒甩开匕首上的血迹,用尖端推高帽檐,冷笑道:“你问我?”
“你已经杀了叛徒!”布尔奇咬牙,又瞥了眼伏特加,“还是说真正的叛徒是伏特加,你想包庇他?”
琴酒拿看白痴的目光看他:“已经暴露的线人留着干什么?他已经没用了,所以才会被杀。”
“你怀疑是我?”
“我让伏特加和你一起,所以你找不到机会传递情报,谢尔比收到消息,却不知道孩子是假的,所以才会有下午的行动。”
男人低沉的声音得像是从地狱里传来,每句陈述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我们手里有谢尔比找的亚裔孩子」,我是这样说的,而你却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了线人。”
“想法也不难猜,因为你是谢尔比的人,不可能让这件事实现,又无法承担任务连续失败的全责,必须推一个替死鬼出来,不是这样吗?”
「是哦,叛徒只有可能是布尔奇。」被制衡住的天礼漫不经心想,「毕竟琴酒早就开始试探他了嘛。」
失去一只手的布尔奇浑身都在颤抖:“你,你早就怀疑我……你……”
他被绝望笼罩,恍惚片刻,接着用仅存的左手掐住早乙女天礼的脖子,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
“不要靠近!也不要有动作!否则你们能拿去交易的就只是一具尸体!”
“好,那你杀了他。”在布尔奇溃灭的眼神中,琴酒冷漠说,“贫民窟的亚裔孤儿要多少有多少,他算什么东西?”
布尔奇的脸色由白转青又转黑,心一狠就想要动手。
“killhim.”琴酒缓缓说。
天礼突然动了。
他被扼住了脖子,行动范围受限,但就像感觉不到窒息和痛楚一样,面无表情扭头朝向布尔奇,一直放在衣袖中的手探出——
那是琴酒刚才在沙发上,暗中塞到他手里的弹道刀。
这种武器在枪|支泛滥的美国受到严格管控,非军方人士禁止使用。像子|弹一样发射刀片的原理不需要任何学习成本,放在任何人手里都能发挥极大的破坏力。
小孩还不知道弹道刀的正确用法,他只仅凭本能地由上至下挥下。
不知道是因为角度限制,还是一些别的原因,天礼骤然的一击被避开了,布尔奇惊魂不定松开手,还没来得及从地上捡起枪,就被琴酒投掷出来的匕首钉穿左手掌心,整个人都被迫半趴在地上。
伏特加立刻上前把人控制住了。
早乙女天礼垂头看着手里的弹道刀,又看了眼挣扎谩骂个不停的布尔奇,偏着头思索了一瞬,抬脚就向往他那边走。
琴酒叫住他:“早乙女天礼。”
天礼回头,碧绿色的眼睛流露着充斥着单纯的困惑。
“回来。”琴酒说。
天礼毫不犹豫地踏过线人尸体溢出的血泊,走到琴酒面前,仰起头看他。
琴酒拨开他的领口,被攥过的脖子留有清晰又乌黑的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指尖触碰到的时候,小孩生理性颤栗起来。
“真是个废物。”琴酒的嘲笑中带着冷,“是不会杀人,还是不想杀人?”
早乙女天礼握着弹道刀,空洞的眼神里看不清想法。他沉默了一会儿,用日语说:
“早乙女天礼,名字,你的,臭小鬼。”
微不可查的,琴酒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他正在用指令塑造早乙女天礼的人格。」这是天礼的想法。
「他的死,或许会有点可惜。」这是琴酒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