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就不难理解藤子对宗小苔的厌恶和反感。两个男生因为她出的事,她表现得像是跟她完全无关。
她看着修任远的空座位想起来前一天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宗小苔第一个走出教室,在外面接她下课的是沈绪模。比起紧锣密鼓准备考试的其他人,他们那些去向已定的同学,那段时间倒是也很忙,忙着帮大家讲解知识点、忙着帮忙讲题、忙着换饮水机的水桶等等一些小事情。沈绪模在这些忙碌之外,还忙着帮宗小苔复习功课……她两次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外遇到他们俩。一次是沈绪模在帮宗小苔整理思路,她听见模子说“你这知识体系是怎么回事,这样考试去不太行啊。你就照着我给你整理的来……”另一次,是宗小苔拉着模子的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后面是怎么样的她自然也没看见,只是多年后她在图书馆工作了,也会遇到学生情侣在书架间亲昵。
那是想象中可能出现的场景,漂亮的少年和妩媚的少女,画面是不难看的,奇怪的是尽管这段关系牵扯了第三者,想起来并不觉得污秽,大概是少年太过漂亮,而年轻总可以成为借口……年轻嘛,喜欢就喜欢了,爱就爱了,不顾后果,也不管前因。
前因是宗小苔跟修任远并没有分手,而后果则是某一天晚上狭路相逢的两个少年,一死一入狱……
她很难想象那天从教室出去之后到案发时修任远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路程。明明走出教室时,他虽然情绪并不算好,看着她擦黑板,还默默拿起另一只黑板擦,帮忙擦去了高处那一半。他走之前还对她笑了笑,说没几天就考试了,还做这些杂事。她说这可以解压。他就笑了,说你可以的,你会考好的,我们上海见。他先走出了教室,身上有点响动,是挂在裤袋上的几把钥匙在相互碰撞,还有一把红色的有着银色金属十字标记的瑞士军刀……就是那把刀,后来插进了模子的心脏。
这一刀,法医认定是致命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还是那晚着了凉,她开始发烧。
这一烧就烧了二十几天。
考试前一晚她睡得还算不错,进了考场开始出汗。考了几场,就出了几场汗,每一场考试出来她都大汗淋漓,必须马上回去换衣服,看到她的人都觉得吃惊——六月的天气称得上凉爽,可是她却像水里捞出来的。考最后一门时下起了大雨,她走出考场,看着眼前水帘洞一般的雨瀑,冒雨走了出去。外祖母在考场外等她,她上了车,抱住外祖母大哭一场,回家倒头就睡……睡了两天,终于退了烧。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从报纸上看到了一审判决。
以沈家影响力,和事件受到的广泛关注,这个并不复杂的案件从起诉到判决一点时间都没有耽搁。
她看到判决结果时并不意外。
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修任远还未成年,量刑偏重但并不畸重。判决书写得干净利落,和整个过程一样,无懈可击……
她的旅行是老早就定下来的。考虑到她是初次独自出国,家里帮她选了语言相对没有什么障碍、又很方便的路线,去美国东部几个城市走一走,为时两周。两周后回国,她立即收拾行李,去大学报到了……
“我们上海见“,成了一个没能实现的约定。可能有生之年,这个约定再也不会出现了。过去的好些事,凭着她糟糕的记忆力,消退的比想象中更快。她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大家都是如此……
广播在提醒航班信息,要登机了,静侬匆忙把桌上的东西都塞进包里,背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