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橘色的光点轻盈地漂浮在她周围,她的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书里枯燥的内容一点都看不进去,宋辰溪竟然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窗外的雨小了很多,店里的人也比刚才那一阵少了几个。
宋辰溪连忙柔柔眼睛,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外套,那是她之前披在阮糖身上的。
而坐在她身边的阮糖正乖巧的望着她,眼眸里落满了火,密密簇簇烧她的心。
阮糖的唇殷红,如受伤的花朵,无情的攫取别人的目光。
她看看自己的搅在一起的手指,再看看宋辰溪,一字一句说的清晰:“要不要,找......找个地方睡......睡觉?”
“阮糖,地上湿,你就站在书店门口等我,我去找一辆共享单车来。”宋辰溪说完,先一步走出书店。
阮糖看着她,听话的点头。
看着宋辰溪的背影,她浅浅的笑了一下,但是在看见徐紫绒靠近后,脸上的笑意渐渐凝滞,畏畏缩缩地向另一边的门框靠近。
“你的alpha挺在意你的。”徐紫绒双手抱胸,倚在门边。
阮糖不回答,一双明亮的黑眸望着宋辰溪消失的方向。
“但是看得出来,你怕她。”
阮糖顿了一下,忽然,双手有些颤抖。
“既然这么怕她,那为什么还要在一起?你没有想过离开她,或是让她离开?”
听到徐紫绒直戳戳的疑问,阮糖依旧默不作声,低头看着刚刚被宋辰溪踩过的水坑。
刚刚有水花溅在宋辰溪的新鞋子上,还带着湿湿的淤泥。
要是以前,宋辰溪一定会疯了似的发脾气,甚至还会迁怒omega。
但是今天,她没有。
她像绝大多数人一样,表现的很平静。
徐紫绒哼笑一声,“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如果,有人帮你把她弄走,你会开心吗?”
阮糖不明白,转过头,眼圈有点发红。
“我的意思是,她如果喜欢上了别人,你怎么办?”徐紫绒挠挠鼻尖,从衣服里掏出一盒烟。
“抽吗?”徐紫绒打开烟盒,递到阮糖面前。
阮糖皱着眉,漆黑的瞳孔里射出微弱的寒光,尽可能用力地摇了摇头。
徐紫绒抽出一根咬进嘴里,上下口袋摸遍了,找出一个打火机。
“呲啦”好几声,才闪出火花。
橙红色的烟星跳跃着,银白色的烟丝缠绕着,徐紫绒的脸被烟丝遮挡,看不清表情。
阮糖终于张了张嘴,声音低哑,“她也,不抽。”
徐紫绒吐了一口烟圈,“是吗?”
阮糖记忆里,宋辰溪是抽烟的,抽的很凶,就连做那种事的时候也抽。
她裸.露的背常常被烫伤。
一开始,alpha会觉得可惜,完美的藏品上有了瑕疵,她会收敛两日。
但是,后来,alpha觉得烟疤的形状很美,忽然有了一种病态的喜好——用烟头烫画。
但是现在的宋辰溪,坚定的告诉她,自己不抽烟。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说的话。
“嗯,是的。”宋辰溪忽然出现,手里空空如也。
没有车了。
只能步行离开夜市。
“主……”阮糖一脚踏出门,甚至能看出她的喜悦,她立刻改口,“姐姐。”
宋辰溪倒是有些意外,小家伙竟然能当着别人的面,轻松叫出这个称呼,于是笑着“嗯”了一声。
随后,她看着徐紫绒,“我的确不抽烟,阮糖说的是实话。”
宋辰溪在肯定她,在维护她。
阮糖心里暖暖的。
徐紫绒深吸一口,然后将烟摁灭,“那我以后就不在你面前抽了。”
宋辰溪并不觉得和徐紫绒还会有下一次见面,礼貌笑笑,“你抽你的,不用管我,就是不要在禁烟区吸烟就行。”
徐紫绒:“好。”
阮糖的心咯噔一声,徐紫绒的话,让她很矛盾。
她怕alpha,她恨alpha。
过去的一年里,她天天盼着能够脱离苦海。
但是,眼前这个alpha,她真的,真的真的讨厌不起来。
宋辰溪忽然牵住了阮糖的手,十指交握。
“我们走吧。”她说的很温柔,和对徐紫绒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阮糖的手也主动收紧,整个身子向宋辰溪靠近了一些。
徐紫绒看着她俩的背影,神情有些异样。
雨停了,周遭像是下过一场大雪,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偌大的街道上,人潮被稀释,场地被放空,只剩宋辰溪和阮糖两人在夜色里追逐,看谁先摘到彼此的月亮。
阮糖一直低着头,看着路灯下两人的影子。
“阮糖,你刚刚说……”
“嗯?”阮糖突然抬头,像一只小猫一样歪着脑袋。
宋辰溪被这一呆萌的表情逗笑了,耳边的黑玫瑰纹身轻轻颤动。
“没有车,我们走回去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地上湿滑,可能会更久,你要是累,就上来,我背你?”
宋辰溪整理好表情,拍拍自己的后背。
阮糖看着宋辰溪,她的眼里,有光在闪烁。
“我,不累的。”阮糖撅了撅嘴巴,腮帮子难得牵动着。
宋辰溪这才发现,小家伙竟然有两个酒窝!
大概是,阮糖之前一直不笑,所以,她没有发现。
这会儿,对方笑着,借着灯光,两枚并不是很深的酒窝浸了蜜。
这个笑容,很浅。
却,足够漂亮,足够甜。
阮糖,是宋辰溪见过,最甜最甜的女孩。
虽然她不会说甜言蜜语,虽然她从来没有在宋辰溪面前吃过糖果。
但是,她浑身上下,怎么看怎么甜。
宋辰溪没忍住,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摩挲阮糖的发顶,“好,那我们一起走,就当散步了。”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宋辰溪的鞋面湿了大半。
她转过头来,阮糖的白色鞋子已经变成了灰黑色。
“阮糖,我们,要不要歇会儿?”
阮糖摇摇头,“姐姐,你之前没有……没有回答我。”
宋辰溪眨了两下眼睛,嘴紧紧抿住,“嗯?”
“我们……我们,要不要找......找个地方,睡……睡……睡觉?”
阮糖的结巴,不是天生的。
阮糖从小说话就早,声音也好听,高考前一年,有同学说她可以去考播音主持类院校。
短短一年的身心折磨,让她变成了这样。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察言观色,谨言慎行。
她的生活,宋辰溪不敢想象。
阮糖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结巴了也正常。
只是,这结巴背后的酸楚,像是无数把刀子,一下一下剜在宋辰溪的心上。
宋家老宅里的一帮人都不喜欢阮糖。
这个时候硬要带阮糖回去过夜,怕是阮糖心里也会不舒服。
原身看似很受宠,其实在家压根没有什么地位,宋海洋宁愿让她做咸鱼,混吃等死,都不允许她插手公司的事情。
奇葩亲戚们,个个都想看她笑话。
她现在尚未羽翼丰满,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嗯,好啊,那阮糖想去哪里睡?”宋辰溪耐心地等待着。
阮糖左顾右盼,接着指指身后,“我们刚刚,经过……经过一个,酒店。”
阮糖的语速比正常人慢很多,尤其是说长句子。
宋辰溪听的很认真,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你想住?”
阮糖羞赧的低下头,“嗯。”
没有料到阮糖会主动提出住在哪里,宋辰溪很高兴。
她刮了一下阮糖的鼻尖,一下子笑开来:“好啊,听你的。”
阮糖看着和宋辰溪牵着的双手,交握着,始终没有松开。
又抽完一根烟的徐紫绒撵灭了烟蒂,向店外伸出一只手,“这么快就停了。”
这时,她回到屋内,拿出一张旧了的合照,用纸巾擦掉相框上的浮灰,拿指甲盖用力戳了一下合照中间的女孩。
接着,她笑着说:“你呀你,失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