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辉不屑道:“那你就将他召来试试。你看他会不会来?”
袁基录一怔,正要说什么,徐瑜却赶紧打起了圆场:“我们未见过那位阆州牧朱瑙,说什么都是胡乱揣测罢了。依我看,朱瑙的行事固然有些胆大妄为,可如今天下局势混乱,用人当不拘一格。他有本事为府尹分忧,与其遏制他,倒不如将此人好生利用起来,让他为府尹分忧解难啊。”
卢清辉眉峰高挑,盯着徐瑜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然而徐瑜一直是那副温和带笑的样子,胖嘟嘟的脸颊把眼睛挤成一条小缝,让人很难看出的心绪。
袁基录显然更认同徐瑜的说法,又躺回太师椅上,示意女子继续为他剥葡萄:“说的是。本尹宽宏大量,用人不拘一格。徐瑜,你去写一份表彰书,夸奖阆州牧治理山贼有功,再准备些礼品,一并派人送去,”
卢清辉听闻此言,翻了个白眼,不再废话,扭头就走。
不多时,徐瑜追了出来:“清辉,清辉,等等我。”
卢清辉放慢脚步。他虽厌恶袁基录,但徐瑜为人勤奋肯干,脾气又好,两名少尹的关系还算不错。
徐瑜赶上来,道:“清辉,听说那位朱州牧年纪跟你相仿,我要给他备礼,你觉得备些什么礼他会喜欢呢?”
卢清辉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你为什么要撺掇那个蠢货养虎为患?”
徐瑜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笑了笑,低声道:“袁府尹未必有你想得这么蠢,他自有他的为官之道。你方才都说了,现在纵使我们想管那朱州牧,也已经管不住了。既然管不住,何不好好拉拢呢?”
卢清辉双眉紧锁:“拉拢?拉拢他干什么?拉拢他为我们所用?你觉得他会听我们的?你看看他做的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胆大包天!”
徐瑜手中还穿着刚才呈给袁基录看的悬赏令,不由垂眸看了一眼,赞同道:“是啊,他是胆大包天,但他也真有才干不是吗?”
“就是因为他有才干!”卢清辉有些急了,“有野心不可怕,既有才干,又有野心才最可怕!若再放纵下去,何止是养虎为患,简直是要天下大乱!”
徐瑜笑了笑,态度仍是平和的:“那你觉得该怎么做呢?”
不等卢清辉开口,徐瑜竟然自问自答地接了下去:“朝廷为防兵祸,实行军政分家。我们偌大一个成都府,手里连点兵权都没有。征发来的几千厢兵,只能做杂役,根本不堪一击。朱州牧却自己整编了蜀中第一大寨长明寨为厢兵,同样是厢兵,恐怕他那几百人,比我们手里的几千人更能打,不是吗?”
顿了顿,又接着道:“对,他胆大包天,区区一个州牧,竟敢擅改税法。可他这一改,必成阆州百姓的人心所向。他不光有兵,还有民心。我们能拿他怎么办?”
卢清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徐瑜说的这些,他当然知道,正是因为他知道,才会说出他们已经管不了朱瑙的话来。可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忧心忡忡地说的。而徐瑜说的时候,竟然满怀欣赏之情!